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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快讯4
“收队!”
对关于暗杀牛岛总统的计划的一系列报道,游佐首相始终保持缄默,并无视警方提出的协助调查的要求,也不打算与警方见面。游佐首相拒绝对此事做出说明的姿态,势必遭致强烈的批判。
男人用力哼了一声,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新闻快讯5
“那太好了。”阿健微笑着说。
据知情者透露,将自己关在官邸中的游佐首相精神紧张,惊慌失措。为了防止发生不测,共和国警察正在讨论对首相实施逮捕。
他一脸尴尬。“香川部长马上就过来。”他不情不愿地说。
新闻快讯6
男人的眼睛定住了,眨都不眨一下。这是通过超眼通信时的特有表情。几秒之后,他的眼睛又恢复了神采。
为逮捕游佐首相而进行的司法协调已经结束。共和国警察将在拿到法院开出的逮捕令后,派员前往首相官邸。
“笨蛋。部长怎么会到这种地方……”
新闻快讯7
“我不知道他的等级。这个叫香川的人说要见我,我就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结果却被你们这么对待,是不是太过分了呢?”
法院已经开出逮捕令。共和国警察已经派出数辆警车驶往首相官邸。首相官邸依然未做反应。
“香川?你是说部长?”
“阁下,您看到报道了吧?”电话另一头传来深町次官悲愤的声音。
“先别说这个。香川警官在哪儿?”
游佐章仁盯着桌上显示屏中不停滚动的新闻快讯,道:“我正在看。”
“我最后说一遍,希望你同我们去警察局一趟。你是要自己走回去,还是要我们帮你去?”
“他们正在前往您那里。”
“你可以这么做?但我觉得这是有问题的。”
首相官邸和各省厅的次官室之间有直接通信线路相连。为了防止窃听,并且能在灾害发生时使用,这条通信线路被层层加固,就算超眼和其他的通信手段失灵,这条通信线路仍然能畅通。话虽如此,平常这条线路很少开通,每年只有在灾害应急训练时形式上使用过。
但负责包围的警察依然神色紧张。
“他们有没有向您询问案情?”
“我正要讯问你时,你打了我。有这么多目击者可以做证。你涉嫌妨碍公务,被当场逮捕。”男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当然没有。”
“你想逮捕我?以什么名义?”
“看来,他们是想制造您企图暗杀总统的既成事实,一举将您打倒。”
“请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你跑不掉的。”
“媒体也被他们控制了吗?”
“我不是阿那谷童仁。之前的字条里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目前看没有证据。不过,全国都因为暗杀总统这一重大话题而骚动不已。”
男人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什么……”
“这是牛岛总统授意的吗?”
“我拒绝跟你走。”
“不知道。不过,很难想象他们不经牛岛总统同意就做出这样的事。”
“不要再跟我打哈哈了,仁科健……不,应该叫你阿那谷童仁才对。”
游佐也觉得蹊跷。牛岛总统的行事风格,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他要除掉游佐的话,只需要取消游佐的豁免资格就行了。
“我不知道在自动售货机上购买罐装咖啡是犯法的。”
“总而言之,不能坐等他们以不正当的理由来抓捕自己。您快逃吧,我来帮您安排。”
但长官模样的男人却一动不动,威严地挺起胸。“希望你同我们去警察局一趟。”
“等等。”游佐阻止道,“他们故意向媒体放风,把他们的每一次行动都告诉我们,其目的或许正在于引我们上钩。倘若我逃走了,就等于承认自己有罪——至少在国民看来是这样的。而且,首相如果消失的话,国内就会陷入混乱。”
阿健站起身,包围他的警察纷纷后退,甚至有人条件反射般地举起了枪。
“阁下……”
“何苦这么大费周折?你一开始就问我叫什么不就得了?我并不打算隐瞒身份。我就是仁科健。”
“我不会离开这里,你也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接下来的工作就拜托给你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报告,男人依然凝视着阿健。
两人沉默了几秒。
“接入身份卡,确认身份。正是仁科健!”
“这是您第二次对我交代后事了。”深町的声音沉痛而坚定。
男人脸色大变。
游佐微笑道:“这次也会有惊无险的。”
阿健将帽子和太阳镜摘下来,放在一边。
“我相信您。”
“我不喜欢这个说法。”
游佐放下直接通信线路的话筒。
“我想确认一件事,你是老化人吧?”
11
“我为什么非得这样做不可?”
“您在骗我,游佐首相绝不会做这种事。”立花惠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您说这话有什么根据?”
“麻烦你把帽子和眼镜摘下来,好吗?”
牛岛总统遗憾地说:“被逮捕的阿那谷童仁供述游佐首相与他秘密接触,并委托他杀我。”
“没有。”
“那个恐怖分子阿那谷童仁被逮捕了?”
“没有别人用过?”
立花惠没有听过这个消息。如果这是事实的话,将是令举国哗然的大新闻。
“那人没走。就是我。”
“现在媒体正在报道吧。”
面对阿健的愚弄,男人控制住了情绪。“大约十五分钟前,有人在这台自动售货机上买了东西,你有没有见过那人?”
一个秘密的大阴谋正在进行。立花惠没有料到,自己已处在阴谋的正中心。恐惧攫住了她。
“因为我口渴了。”
“阿那谷童仁的供述真实可信吗?”
“为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我只是在喝咖啡。”
“阁下您有没有见过阿那谷童仁?”
“抱歉。但身为警察,我有权讯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有。”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只是短短一瞬。
“那您为什么认为他的证词是真的?”
阿健平静地说:“共和国警察什么时候开始用‘你这家伙’称呼市民了?”
“共和国警察的兵藤局长做了报告。”
“你这家伙,在这里干什么?”对方低吼道。
“是局长直接向您报告的?”
包围圈形成之后,看似长官的一名男子,缓缓地走到了阿健面前,在两米开外停住。他掀开了腰上枪套的盖子,做出随时可以拔枪射击的姿势,以示威吓。
“我是听南木说的。所有提交到富士宫的情报,都要先通过南木。”
他们边走边横向展开,对阿健形成了包围。这分明是有组织的行动。
“这样做没问题吗?”
是穿着制服的警察,大约十人。
牛岛总统眉头紧皱。
有一群人突然从正面的人工林钻出来,越过草地,径直朝自己跑过来。
“我认为,那个人不值得阁下信任。”
视野之中明显出现异常。
立花惠脱口而出,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显然,自己说过火了。
近乎正方形的大广场上全是绿色的草地,中央耸立着银色的纪念碑。周围的人工林中可以看见四座塔,塔上安装着巨型户外显示屏。工作日下午两点过后,广场上就几乎看不到人影了。因为治安持续恶化,这一时间段单独行走的话,很有可能遇上抢劫。晚上这里会来不少情侣,反倒比较安全。
但她并不打算更正,反而下定决心,继续道:“阁下应该同游佐首相见面。您应该让游佐首相告诉您真相是什么。如此重大的事情,绝不能根据他人转述的报告来下判断。”
“2049年危机”在这里爆发,后来牛岛总统的传奇演讲也在这里举行。而就在一年前,这里又举行了批判牛岛总统的集会,示威者与警察发生冲突,造成了人员伤亡。可是现在这里却一片宁静,仿佛之前发生的种种都只是幻梦一般。
立花惠的这番话非常放肆,但牛岛总统却出乎意料地、冷静地听了下去。“你果然是冰心女啊。”他叹气道。
R广场。
“您怎么知道这个称呼的?”
仁科健将罐装咖啡一饮而尽,靠在椅背上。空中飘浮着卷积云。一亿年前,这样的云也飘浮在蓝天中,俯瞰着如今已经消失的古生物吧。一亿年后,仰望天空的又会是什么生物呢?
“当然是听游佐说的。”
这个也一样,看着手里的罐装咖啡,仁科健想。这个短圆柱体粗细刚好适合握在手中,感觉极其自然。最终形态往往是简单的,而且是美的。过去还出过平板形和瓶形咖啡,但不到十年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这种形状。
立花惠从这声音中听出了微妙的变化。“阁下,您心底里还是相信游佐首相的吧?”
据说,鲨鱼仍然保持着一亿年前的形态和习性。之所以不用做任何改变就能活到现在,是因为在一亿前,鲨鱼作为一种海洋动物就达到了最终形态。而最终形态往往都是很简单的。
“为什么这么说?”
5
“您取消了游佐首相的豁免资格?”
看他的表情,似乎有话要说,但他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总统默默地注视着立花。
刈矢医生注视着加藤的脸。
“如果阁下真的想除掉游佐首相,可以轻而易举地办到。但您没有这样做,是因为阁下还信任游佐首相。我说的对不对?”
“我明白。”
牛岛总统闭上眼睛,沉思良久。然后他缓缓睁开眼,望着远方,出神地说:“那个人说,我是当皇帝的材料。”
刈矢医生在门口转头道:“喜助大叔的事,请您千万保密。”
“我记得,我当时也在场。”
加藤起身送别。
“是吗?真令人唏嘘啊。”
“拜托了。那我告辞了。”说着,刈矢医生就从座位上站起来。
“是的,就像是昨天才发生一样。”
加藤还了一礼,道:“我会尽量帮助他,保证他随时可以住院。”
牛岛总统不禁笑了。
“不过,他早晚也会来这家医院的。到那个时候……”刈矢医生鞠了一躬。
“怎么了?”
“就是说,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当时你的表情真是滑稽。游佐说想成为我手下的工作人员的时候,我提出了一个条件,你还记得吗?”
“知道。也知道一旦得了突发性多脏器癌,是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治愈的。”
“是把我一起带过去吧。”立花也不禁微笑起来,“没想到您会提那样的要求。”
“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得的是突发性多脏器癌?”
“没想到吧。”牛岛总统的语气不知为何轻松了许多,“游佐是最高军师。游佐常常对我说,凡事都要讲究时机,无论多么巧妙正确的策略,只要是逆时代潮流而动,就不可能成功。而我们要做的是等待时机,机会一到就要毫不犹豫地展开行动……”
刈矢医生重重点头。
“你们经常一起讨论问题啊。”
“喜助大叔这么说之前,是准确地掌握了自己的病情吧?”
牛岛总统咧嘴一笑。“准确地说,我们是一起对骂吧。”
“患者本人并不希望住院。”
立花惠怀念着遥远的往昔,点头道:“你们有许多次扭打在一块儿呢。”
得了突发性多脏器癌,就算住院也得不到什么像样的治疗,医生只能开镇痛剂,患者只能继续先前的生活,存活期也并不会得到明显的延长。不过住院之后有一个好处:病情如果骤变,就能迅速得到应对。
“是啊。要不是你拦住我们,说不定我们会大打出手呢。”
“这位喜助大叔要不要住院呢?”
“因为阁下和游佐首相都很顽固啊。”
刈矢医生呻吟了一声,表情严峻地闭紧了嘴唇。
“不对。那个家伙和我都在认真考虑这个国家的未来,我们相信施行《百年法》是国家复兴的大前提。所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不择手段。那个家伙曾经对我说:保护国家的事业,可不是光靠做表面文章就能完成的。有时候,有的人必须去干肮脏的勾当。如果别人不做,自己就应该欣然去做坏人。即使自己因此而背上罪名,也比眼睁睁地看着国家衰退强。就在那个时候,我决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那个人。”他无力地叹息了一声,“所谓自以为是,可能就是指我们吧。可是,我们绝不是为了私利或私欲而行动,而纯粹是为了这个国家……”或许是因为过分激动,总统已经说不出话来。
“三个月。半年的话,相当勉强。”
“我知道,阁下。”
刈矢用颤抖的声音问:“存活期呢?”
“那真是激情燃烧的时代啊!”他已经泣不成声。牛岛总统的身体一下子蔫儿了,但脸上依然带着笑。他的虚弱令人心痛,“在这股激情的左右下,我对你做了愚蠢的事。”
“确定是突发性多脏器癌。”
“阁下,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立花惠规劝道,“过去的终归已经过去。”
此人是加藤的同行,刈矢种彦,他是综合科医生。
总统深呼吸一次。“如果能同那家伙对饮,愉快地畅聊往昔,过完剩下的日子,那将是多么美好啊。”
沙发上,一个身着褐色系西装的男人坐在加藤的正对面。他短短的头发,又黑又粗的眉毛直得就像比着尺子画出来似的。
“游佐首相应该也有同样的想法吧。”
共和国医院内加藤的私人办公室,虽然不大,但除了办公桌,还放着一条四人座的沙发。
牛岛总统瞪大了眼睛。“那他为什么要杀我?”他怒不可遏,“他之前来找过我,希望我能主动下台。我拒绝了他。这是当然的。别人不让我当总统,我就不当总统了吗?可是,我并不傻,我知道,自己的时代结束了。所以,我本想在下一次议会会期的最后一天,宣布让出总统职位。可是,那个家伙却等不及了,打算杀掉我了事!他根本不信任我!”
加藤太郎从显示着数据的病历板上抬起头。
立花惠静静地注视着总统。“您真的认为游佐首相会干出这等愚不可及的事?”
“怎么样,加藤医生?”
牛岛总统像被定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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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游佐首相谋划让您下台,他也绝不可能假借恐怖分子之手。这种事,别人或许会做,但游佐章仁绝干不出来,因为政治风险太大了。而且,虽说阿那谷童仁神出鬼没,但他想要突破铜墙铁壁般的层层警戒,暗杀阁下,那也是天方夜谭。久经考验的现实主义者游佐章仁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刚才阁下您自己不是也说过吗,他是最高军师呀。”
这是阿健最后一次见到布德。
牛岛总统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慢慢恢复了常态。
他大步走到门口,门外等他的保镖迎出来。就在关门之前,他转过身,轻轻举手告别。
立花惠的话,他听进去了。
布德露出和蔼的笑容。“给你添麻烦了。”
“请您直接同游佐首相对话。那样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但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
牛岛总统依然没有答话。
“你这样说让我很为难。”
这很不正常。他的反应似乎太迟钝了。牛岛总统的表情与其说是迟钝,不如说是茫然。
“你不一样。”
立花惠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让我看到就可以?”
刚才牛岛总统提到了“剩下的日子”。这是什么意思?是指总统的任期?但这与前后话不相符。
布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咬住嘴唇,然后直起身子,挺起胸,一脸严肃。觉察到阿健的目光后,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不愿让人看到我的怯懦。”
“我……”牛岛总统突然双手拍桌,借助反作用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会对她说的。”
“阁下……您怎么了?”
“请代我向她问个好。还有,之前我的部下多有得罪,请她多包涵。”
他对立花惠的问话置若罔闻,视线的焦点在虚空中游移,看起来茫然若失,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离开桌子,步履蹒跚,走了两三步,然后两腿一弯,颓然倒地。
“你是说贵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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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德使劲点头。“能同你说话,真是太好了。”他站起身,“这里的老板娘叫什么来着?”
“搞垮游佐首相?”仁科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捏造出并不存在的恐怖分子,并且自导自演恐怖炸弹袭击?”
“现在还没有到放弃的时候。”
盖伊平静地答道:“对方是一国首相,要搞垮他,必须具备国民认可的理由。所以,至少要对国民制造某种程度的冲击才行。过去有一位独裁者不是说过吗?民众更容易被大的谎言欺骗,而不是小的。因为小的谎言民众自己也说,却不敢说大谎。”
布德向阿健投去求助的眼神。“你真的这么觉得?”
“可是,有必要制造恐怖炸弹袭击吗?那会造成多少无辜者丧命啊。”
“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有必要。为了让阿那谷童仁这一虚构的恐怖分子具有毋庸置疑的真实性,就必须制造真实的恐怖袭击事件。”
他的手不住地颤抖,目光中充满恐惧。
“简直是疯了!”
布德一把抓起酒杯,将威士忌灌进肚子。
“通过大规模恐怖袭击,在国民中煽动起恐惧与愤怒的情绪,并确立对阿那谷童仁真实性的不可动摇的认识,然后把阿那谷童仁和游佐首相的关系暴露出来。如此这般,国民对阿那谷童仁的愤怒就会原封不动地——不,应该是被放大数倍之后扑向游佐首相……这就是他们处心积虑想出的计策。”盖伊的眼中透出嘲讽之色。
而且,这个国家还存在着一个足以实施大规模恐怖袭击的组织,紫山的爆炸只是他们小试牛刀而已……
“他们为什么要对游佐首相如此狠毒……”
“也许主谋另有其人,藏在我们看不见的深处。”
“道理很简单。在南木和兵藤看来,游佐首相是最大的障碍,最好尽快除掉。在这一点上,两人的利害是一致的。”
“难道盖伊他……”
“他们……”
布德仿佛猜到了阿健想说的话,不禁大惊失色。
“特别是南木完和,在他看来,这是一雪多年耻辱的大好良机。”
“我不知道盖伊在想什么,但就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是夸夸其谈的人。就他在这件事上的表现,我感觉他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可不是儿戏,赔进了许许多多人的性命呀!”
“那他为什么要提暗杀总统这件事呢?”
“但他们会反驳说,自己也赌上了性命。因为这个阴谋一旦暴露,他们也会被处以死刑。”
“我是这么看的。”
“你难道甘心沦为这帮家伙的提线木偶?”
“就是说,盖伊只是说说罢了?”
“提线木偶?”盖伊冷笑一声,“不错。”
“他对安乐死中心搞恐怖炸弹袭击,这个我能理解。使安乐死中心瘫痪,以促使政府废除《百年法》,这个计划既有实现的可能,道理上也说得通。可是,为了改变现状就杀死总统,老实说这是令人费解的。这个想法太天马行空,既缺乏具体的实施方案,更没有预见到杀死总统之后怎么办。这样的计划缺乏周密性,而对于如此重大的计划,周密性是必不可少的。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个计划都太粗糙了。”阿健又调好了一杯掺水威士忌,放在吧台上。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这样的人也……”
“为什么这么说?”
“借用你刚才的话,不要过分高估我。”盖伊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没有你认为我有的那种智慧和胆量。我狂傲自大,自诩能与时代抗衡,却被时代的洪流卷走。等到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罢了。”
“这个计划并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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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同盖伊讲话,情绪就会不知不觉中高涨,仿佛自己马上就能改天换地一样。但事后想想又恐惧不已,好像一下子从很高的悬崖上坠落下来。”布德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以摆脱心中的不安,“阿健啊,你说盖伊不会真的计划暗杀总统吧?”
加藤太郎坐完门诊,巡视完负责的住院病人,同监控室里值夜班的护士们聊着天,这时,他的超眼接收到了刈矢医生发来的紧急联络信号。
布德来这里就是为了听这句话的。
“有事失陪一会儿。”加藤指着自己的左耳,来到了走廊。
“你也这么认为啊。”
“喜助大叔昏倒了。”
“布德先生,请恕我直言,你最好现在就抽身。”
加藤倒抽一口冷气。
阿健相信,布德是被盖伊利用了。那么,盖伊利用布德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
虽然他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但还是忍不住不寒而栗。
“他没有给我透露一个字。说起来,到今天为止,凡是重要的信息,我什么都不知道。上次我对你说的那番话,也全是盖伊授意的。”
“病情如何?”
“虽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但拜托别那么大声。”
“好不容易恢复了意识。现在正往你那儿送。一小时——不,应该五十分钟后就到。”
“暗杀总统的计划?”
“明白了。”
“上次提到的那个计划,后来有进展吗?”
加藤回到监控室。
“我也不知道。盖伊不愿意多讲,说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
“大家听好了。”
“盖伊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单独完成这些事,绝对是一帮搞恐怖行动的熟手。”
护士们全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加藤。
“也同我无关。”
“喜助大叔昏倒了。现在正被送到我们这儿来。我们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方案,迅速做好接收他住院的准备。”
“那以阿那谷童仁的名义发出的病毒邮件呢?”
“医生……”宅间护士举起手,“我之前就想问,这位喜助大叔到底是什么人?我知道他是VIP。莫非他也是艺人?”
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爽快地承认道:“我确实事先知道恐怖袭击的计划,是盖伊告诉我的。可是,从头到尾,实施计划的都是盖伊的组织。我虽然掌握了抗拒者网络,但我负责处理的只是情报,既不能准备炸毁安乐死中心的炸弹,也无法提供实施自杀式炸弹袭击的人员。”
加藤思索片刻,道:“你们迟早会知道的。喜助大叔就是日本共和国总统牛岛谅一。”
沉默半晌后,他突然哼了一声,道:“你呀,果然是盖伊说的那种人。”
只有加藤和院长知道这个秘密。
布德紧闭双唇。
“总统患上了突发性多脏器癌?!”
“从超哥介绍我认识你到现在虽然还没有到一年,但我始终认为,你不是可以主导那种恐怖袭击的冷血之人。”
“小声点儿!在正式公布之前,绝不能对外声张。否则就不是被开除那么简单了。”
布德依然没有正视阿健的眼睛。
“等……等等。”
“让抗拒者带着克隆身份卡到安乐死中心,在炸毁‘不宽恕者’的同时,自己也血肉横飞。手法精准,但又冷酷得令人胆寒。”
“怎么了?”
阿健话音一落,布德就把视线挪到了一边。
“游佐首相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针对紫山的恐怖袭击,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应该还没有被逮捕。”
“什么问题?”
“但新闻说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这时候牛岛总统也不在了的话……”
“布德先生,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后果不言而喻。
布德陷入了沉思。
过去半个世纪,一直都是这两位领导者在统治这个国家。倘若他们同时从政治舞台上消失,那这个国家将骤然出现莫大的权力真空。
“也许是真心落泪。但如果我们还要继续同他打交道,就最好对他多留一个心眼儿。”
可是……
“上次我们三人会面的时候,他曾流泪斥责《百年法》多么多么不人道,那也是他故意表演给我们看的吗?”
“这些事交给政治家好了。大家现在只需要去想如何救助即将被送到这里的患者。”
“我也不知道。那个家伙从不坦露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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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德抬起头。“你是怎么看的?你认识他的时间比我长。你说说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总统得了突发性多脏器癌?!你一直在总统身边服侍,难道就没有察觉到吗?!”兵藤桂不由得怒吼了起来。
“那就只能解释为盖伊主动断绝了联络。”
四年前,共和国警察同百夫长特种部队开始合作之后,富士宫和共和国警察之间就建立了热线。这条线路也能抵御灾害,防止窃听,堪称牢不可破。
“应该没有吧。倘若他被抓住了,我怎么会安然无恙?”
“主治医生什么也没说,每天提交的日志中也没有记录。应该是总统命令他保密的。”总统首席助理南木完和几乎尖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