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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的当然不是周祥光,而是阿武。」关振铎稍作停顿,再说:「不过,周祥光是自自愿的。」
「那么,石本添是在吴方从楼梯追出去后才逃走?」小明问。
「自愿?」
小明回忆起两段影片,发觉关振铎所言非虚。
「我估计,周祥光是因为欠债所以愿意当棋子。石本添的手下——可能是细威、可能是阿武、可能是那个长发男—物色一个身材祀年龄跟石本添接近,欠下高利贷的债户,以金钱威逼利诱对方合作,不少欠债户愿意为钱键而走险。半年前他们找到周祥光,于是按石本添吩咐,筹备一个让石本添取代周祥光身份的计划。阿武在旺角制造镪水弹案,故布疑云,之后让周祥光『合理地』在嘉咸街市集工作,为抹消他的容貌作准备。」
「不,是在对石本添的称谓上。吴方一直用『囚犯』来称呼石本添,但施永康却用上名字。对吴方来说,石本添只是一个每天工作上都遇上的寻常囚犯,但施永康却视之为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物。这种态度上的差别,加上所有环境证据,令我确信施永康是内鬼。」
小明这一刻才明白关振铎向顺嫂问及三名伤者有没有任何金钱纠纷之类的用意,问题不是他们有没有跟人结怨,而是他们有没有被人利用的把柄或弱点。
「是指施永康很胆怯地追问自己会不会被追究?」
「今早,阿武按计划执行,跟周祥光以搬货做借口,一同窜进嘉咸街和威灵顿街交界的荒废唐楼之中。周祥光很可能只待在梯间,或是在唐楼门前装作搬货替阿武把风,而到顶楼投掷镪水弹的只有阿武。阿武做案后,在梯间进行了重要而大胆的一步——用腐蚀液泼向周祥光的脸和双手,我猜,这瓶腐蚀液的浓度应该较低,但一样可以造成二级化学灼伤。或者阿武有准备瓶装水,在确认周祥光的睑部皮肤受损后进行清洗,总之周祥光就是如此自愿地受伤了。」
「没有,但在态度上有明显的差异。」
小明想像着当时的情况,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他们的证供没有什么破绽啊?」
「随后急救人员赶到,替周祥光清洗和包扎,而阿武就陪伴他上救护车,一同到达玛丽医院,完成这一幕。」
「所以说,石本添这诡计很高明,他让施永康的责任比吴方的小。就算是内应,如果会惹上大祸,施永康也不会愿意吧?两名惩教员都要因此事负责,但任何人都会觉得,失职的是吴方而不是施永康,因为让囚犯独处的人是前者,而后者一直按着规程办事,甚至『奋不顾身』地追捕逃犯。」关振铎以嘲讽的语气说道。「至于我为什么会认为施永康是内鬼,只要从他跟吴方的作供影片就可以看出来了。」
「组长,您何时确认周祥光就是用来掉包的替身?李风或钟华盛也有可能吧?」小明问道。
「组长,可是这种内应不是很愚蠢吗?看守中的囚犯越柙,自己会惹祸上身吧?另外,您为什么会认为施永康是内应?假如事情一如您的说明,吴方也可能是内应啊?」
「跟顺嫂她们聊过后,就确认了八、九成。」
小明想起关振铎吩咐蔡督察只找吴方做长发男的肖像拼图,这刻他才明白不找施永康的原因,是不想泄漏长发男人已被警方盯上的情报。
「那时候便知道了?」
「对,不过这只是合理的猜想。」关振铎点点头。「虽然施永康有可能事先准备多一支钥匙,但用上同一支较简单,施永康也不用冒准备这种工夫而招来怀疑的风险。施永康只要在窗下拾回钥匙,再追一下明知追不上的车子,就彻底扮演』尽忠职守的看守员,这角色了。」
「首先,李风年纪太大,不适合用作掉包,而且医生说他伤到眼睛,那应该是真正的意外受伤。」关振铎举起右手食指,「余下是钟华盛和周祥光,两人都有嫌疑,但钟华盛的机会较小,因为他身上有纹身,一旦掉包便很易被第三者发现。周祥光最可疑,一来他在嘉咸街工作的日子最短,二来他在市集的举止奇怪,完全不像一位商人,三来,他的眼睛没有受伤。」
「刚才您说石本添将钥匙丢出窗外……所以施永康是趁着这时回收钥匙?」
「眼睛没受伤不是理由吧。」小明插嘴说,「医生说他戴上了太阳眼镜,所以才没有被腐蚀液体溅到眼。」
「这个诡计最大胆的设计就是这里。」关振铎瞄了正在思考的小明一眼,「当时石本添躲在木门半掩的厕格中,只要吴方冷静一点,他就无所遁形,但施永康的行动令吴方失去正确的判断——施永康从窗子追出去。同僚单枪匹马追捕逃犯,自己当然要全力支援,这是任何纪律部队都具备的常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本能反应,吴方当时脑袋中只有,支援同僚的想法,失去平常的观察力和注意力,石本添很容易逃过对方的法眼。」
「你错了,冯医生的话反而让我更确定周祥光就是共犯。早两天暴雨后,这几天都天色昏沉,哪需要戴什么太阳眼镜?」
小明想起他在梯闻见过的窗子。那鼠窗户虽然镶着铁格子,但如果要向外面的人打手势可说是轻而易举,长发男很可能离开洗手闻门外,便转到梯间,向车上的人示意,在车上的细威见状,就向在另一扇窗子下的替身挥手,窗下的人脱去遮掩囚衣的外衣,把外衣塞进囚衣前襟里,再往车子直冲。
小明细心一想,这几天的确没有阳光。
「这只是一种猜测,但如果我是石本添,就会如此设计。」关振铎看穿小明的想法,向他解释道。「假如吴方之前没有顺手虚掩修理中的厕格的门,这时候施永康就可以找借口检查那个厕格,例如推说看错了有危险物品,再随手掩上门。之后,吴方住洗手间里看守石本添,而施永康就在门外,准备和那个长发共犯合作演戏。那共犯出现,两人演出争执的一幕,引吴方离开现场。吴方一走,石本添便用钥匙解开手铐,打开窗户,将手铐放在窗前地上,把钥匙丢出窗外,再闪身躲进修理中的厕格里。我之所以猜他用钥匙开锁,是网为在那个短促的时间框架里,他必须采用最有效率的手段,他知道施永康和长发男顶多拖延一分钟,时间上不容他做多余的事情。长发男离哄,用方法通知在大楼外面待机的细威一伙人,示意站在窗下、装扮成石本添的大圈向车子全力奔跑。」
「伤者被送到医院,同时间石本添也因为讹称腹痛到达,接下来就是那场『逃走』的戏了。」关振铎回头往急症室的方向望瞭望,说:「伤势不及李风或钟华盛严重的周祥光,在分流检查后会排在他们之后接受治疗,而事实上因为伤者太多,急症室处于混乱状态,周祥光就容易避过耳目,离开本来的位置,进行掉包诡计。刚才已说过石本添、施永康和长发男如何在二楼洗手间进行计划,同时间,阿武应该扶着周祥光在附近守候……可能在三档的洗手间,或是二楼的杂物房吧。两个惩教人员一走,长发男就回到二楼洗手间接走石本添,跟他一起到周祥光所在的地点掉包。」
小明疑惑地听着组长的讲解,但心想这推论似乎有点凭空想像。
「让石本添换上周祥光身上的衣服?」
「不,我认为不是。这只是幌子。」关振铎摇头道:「吴方检查完毕后,和施永康押着石本添进厕所,施永康解开左手的手铐,让石本添的右手扣在扶手上。这时候,施永康偷偷将钥匙塞到石本添右手,再装作把钥匙放进自己的口袋。医院的厕格虽然比一般的大,但施永康也能轻松遮住身后吴方的视线,而且,吴方在意的只是手铐有没有锁好,囚犯有没有可能逃走。合上手铐不用钥匙,吴方更没想到钥匙已在石本添的掌中。」
「不,不是衣服。周祥光被腐蚀性液体所伤,衣服早脱光了,他那时应该只穿着袍子,或是裸着上身吧。要掉包,就要再执行之前做过的步骤一次——用镪水毁掉石本添的容貌和双手。」小明倒抽一口凉气。
「石本添用这根发夹开锁?」
「组长,您说……石本添为了逃跑,连自己都要忍受剧痛,淋腐蚀性液体?」
「我重组一次案情吧,以下说的未必完全正确,但至少有九成是实情。施永康早就知道计划,所以当石本添要求如厕时,就提出到二楼的洗手间。他是菜鸟,检查厕所的工作由年资较深的吴方负责,这时他就有跟石本添独处的机会。他大概在这一刻给石本添一根发夹,让他藏在裤子或衣领,那根发夹就是之后搜证人员找到的。」
「对啊,如果不这样做,没可能瞒过医护人员的。」关振铎保持着淡然的语气,就像对这极端的做法毫不讶异。
「什么有利条件?」
「石本添毁掉脸孔,用水清洗,再以类似急救人员的手法包扎后,便跟阿武回到本来周祥光等待治疗的位置。而周祥光则换上衣服——大概是连帽的风衣——忍住痛楚跟长发男离开医院。当时医院正凶为石本添越柙大乱,他们要进行这步骤相当容易。虽然周祥光包得像个木乃伊,但在医院出现包扎着绷带纱布的出院病人并不稀奇吧。长发男更可能准备好车子,两人可以轻松离开现场,从容不迫地驾车回去柴湾的巢穴,跟细威三人集合。」
「这才是高明之处。」关振铎认真地说:「这内鬼没有直接利用自己的职权让石本添逃走,只是制造出一个又一个有利的条件,这样便令自己被怀疑,被追究的程度减至最低。我想,想出这诡计的人不是那个施永康,而是石本添。虽然我讨厌这家伙,但也不得不说句佩服。」
「难怪冯医生说『周祥光』应急处理不足,原来不是分流站看走眼,而是,那个人,根本没接受正确的急救治疗啊!」小明恍然大悟。
「可是施永康只负责守在厕所外面……」
「石本添的计划到这时都很顺利,但他再聪明也料不到那个意外。」关振铎语带讽刺、又有点无奈地说:「细威他们居然撞车了,还爆发枪战,三人死亡。长发男和阿武知道后应该很焦急,但主持大局的石本添只能待在医院里,更教他们束手无策的是,阿武甚至无法收到石本添的进一步指示,因为黄昏六点前医院不接受访客,他们大概六神无主,连本来杀掉真正的周祥光的步骤也延后了。」
「不,是年轻的那个,施永康。」
「杀掉周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