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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府旁边就是首相的官邸,一座毫无优雅可言的木制结构平房,白色的外墙配着蓝色的装饰,这是首相所属党派的颜色,屋顶盖着红色的马口铁。
我们围坐在总督府跟前新修的小池塘边上喝东西。海风轻柔而湿润。
“总督,”首相说,“就像施洗约翰,日渐式微。总督府已经不再是总督府。现在的总督府是首相办公室和议会。”
“你认为他会跟我共进午餐吗?”美国领事问。他很关心这件事情:“黑权运动”在当地的发言人才二十一岁,他依靠美国政府提供的奖学金在美国读大学。“但愿有人给我一万两千美元,让我的儿子去上大学。”
总督已经重新捡起了画笔。“它让我远离是非。”他在冈比亚画的水彩画,画风精确、细腻而清澈,挂在总督府灰色的墙壁上,点缀在陈旧的官方照片之间。墙上还挂着一幅失去了光泽的油画,画的是伯克希尔丘陵,另外还有一幅泰晤士河的风景画。
领事友善而聪慧。他对过渡状态的英属殖民地有一些经验。他去过英属圭亚那,当贾根政府被黑人的种族骚乱和美国支持的罢工推翻时,他去“关注”过事态进展。
“这并不让我心烦。”总督说。
美国在这里有利可图:这是帝国更替的实质性问题。
总督只去过一次议会,只见过一次当地人设计的议会执杖者法袍,具体的样子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黑色的上衣、白色的花边袖口、白色的硬领和红色的长炮。执杖者以前是个装卸工,他抱怨着身上的打扮。议会一再休会,总督从来没有机会做皇家施政报告。
急于再度活跃的总督也在考虑自己的未来。
“他很明智。一个人只能讲些虚情假意的话。”
“政府没有义务为我再找一份工作。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们一直很幸运。我面临的重要问题是女儿的教育,而现在我们多少已经快熬出来了。”
总督有一辆巡视用的路虎。他的巡视属于正式的官方行为,但他总是很低调,像是微服私访,因为英属洪都拉斯的首相已经明白无误地表示:他不想跟总督有公开、正式的“冲突”。
总督将离开殖民地部门,怀着对他工作过的国家的依恋之情,但他不会特别伤感。他会继续关注旅游业给这些落后国家带来的不良影响,关注这些国家不得不采取的一切举措。
“我们原先有一辆不错的新车,但最近被撞坏了。那是一辆崭新的奥斯汀公主<a id="noteBack_7" href="#note_7">[7]</a>,可能要报废了,真让人恼火。我们已经把它送回英格兰维修了。所以现在我们只好先凑合着用一九六二年版的路虎。”
“就拿冈比亚来说,在有些地区,你无法让人们去上学。这是最糟糕的人力浪费。那些人,就在此时此刻,仍生活在毫无希望的地狱里,而他们大概要活上六七十年。”
“照常规我们差不多每个月都会举办一次招待会。总督府是一个各色人等可以欢聚一堂的地方。我没有在批评什么,但这里的人往往只喜欢跟自己人聚在一起。招待会都是我妻子操办的。我们没有女管家,所以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这项娱乐活动就不能举办了。
总督也会带着对冈比亚的午夜移交仪式的记忆离开:英国国旗徐徐降下,灯光熄灭,又重新亮起,新冈比亚国旗取代了英国国旗,冈比亚人跟他握手,他们兴高采烈,但在那一刻,他们也设法表达了他们自己对总督的关心。
“他是兼职的,现在这份工作已经不需要特别正式。我们每天六点半降旗,由警察局的哨兵来做。在冈比亚,降旗有专门的仪式,乐队奏响——叫什么来着——《撤退》。我们在这里试过一次,我得说,气氛欢快,令人振奋。我们佩戴了徽章,那次来了三百五十到四百位客人。国旗在《撤退》的鼓点中缓缓降下。但这个仪式对我们来说太劳民伤财了,从那以后再也没举行过。
那天午夜降下的国旗此刻正悬挂在总督一家在汉普郡的农舍,它挂在窗外,庆祝总督的女儿通过了大学预科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