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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他登时就感到气馁了。他同先前师父之间的敌对情绪,和原先一样大。埃尔弗里克没法阻止镇上的人雇用梅尔辛,便继续阻挠梅尔辛加入木匠行会的申请,使梅尔辛处于不正常的地位——既不合法又被接受。埃尔弗里克的态度既不讲道理又居心叵测。
“休想!”埃德蒙说。
在石匠的楼厢里点着好几盏灯。起初梅尔辛还挺高兴,因为这样,他们就能更清楚地看他的图了。随后他看见埃尔弗里克正在描图地面上工作。
“没必要,”凯瑞丝说,“假如修道院要批给教区公会在桥上的租借权——”她边想边站起身,然后补充说,“再加上桥两端的占地和中间的岛子——一年三十六镑,永不变更。”她知道,桥一建成,那片地就无法估价了。“你想要的就是这些吧,副院长神父?”
他领着埃德蒙穿过北廊,爬上螺旋形楼梯。他脚下的湿鞋在磨损的石阶上直打滑。埃德蒙精神十足地拖着他那条萎缩的腿跟在他身后。
“是的。”
他们离开了河边,爬坡上去,穿过镇子,前往修道院。在一层就像湿柴冒出的烟似的低云笼罩下,大教堂滴着雨水。梅尔辛渴望着再看到他的草图——他已经有一星期左右没有上过楼厢了——并且给埃德蒙解释清楚。他对于水流冲毁旧桥的情景和如何保护新桥不致遭到同样的命运,已经想过许多。
戈德温想得明白,他用不值分文的东西白白得到一年三十六镑的收入。他却不知道,在桥头的一块地要收取多少租金。世上最糟糕的谈判人就是自以为是,凯瑞丝想。
“给我看看。”
埃德蒙说:“可是公会如何收回建桥花费呢?”
“我已经为两座带尖顶、像大教堂一样的桥画好了图,”梅尔辛说,“应该是很漂亮的。”
“按照梅尔辛的设计,过桥的人和车数量会增多。理论上可以多出一倍。超出三十六镑之外的收入全都归公会。然后我们就可以在桥两端盖起服务旅客的房子——客栈、马厩、饭馆。这都是可以赚钱的——我们可以收取一笔不错的租金。”
埃德蒙哈哈大笑。他转过身来背对着河,环顾着四周的建筑物。“要做一些解释工作,”他自言自语地说,“得让要拆迁掉住房的人相信,他们迁进新的更好的住房是走运的,而他们的邻居却没有这样的机会。而这座岛子要用圣水清洗一次,让人们相信这里是安全的。不过这些我们都能办到。”
“我不知道,”埃德蒙说,“我看是够冒险的。”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麻风病人,”梅尔辛说,“我小时候,听过人们谈论‘麻风病’。我当时想象岛上住着长花斑的狮子呢。”
一时之间,凯瑞丝生她父亲的气了。她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聪明的解决方案,他倒像是在吹毛求疵了。随后她意识到他是有意为之。她能明白他眼睛里的热切,那是没有掩饰的。他喜欢这个主意,但不想让戈德温发现他是多么跃跃欲试。他隐藏起他的感情,唯恐这位副院长会想法再讨价还价。这是他们父女以前在谈羊毛生意时就玩过的把戏。
埃德蒙打量着对岸,梅尔辛追随着他的目光。麻风病人移民区是一片散乱的行将坍塌的木头房子,延伸有三四英亩。岛上多石,不宜耕种,上边有些树木和灌木、草丛。那里野兔出没,镇上人却因迷信它们是死去的麻风病人的魂灵而不肯吃。有一阵子,被放逐到这里的病人养过鸡和猪。如今修道院只供养最后留下来的住民就简单多了。“你说得不错,”埃德蒙说道,“镇上不见新的麻风病例已经有十年了。”
凯瑞丝弄清楚他的意图后,长时间地装作分担他的疑惧的样子。“我知道这是冒险,”她无精打采地说,“我们可能丧失一切的。可是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我们已经退到背抵着墙了。要是我们不建桥,我们就做不成生意了。”
“第一座桥是几百年前竖起来的,当时河道可能和现在不同。在几百年时间里,河岸准是改变了位置。岛与牧场之间的河道曾经比现在要宽,因此在这里建桥就没有优越性可言了。”
埃德蒙将信将疑地摇着头:“无论如何,我没法代表公会同意这个条件。我只好去和投钱的人谈话。我说不准他们会怎样回答。”他盯着戈德温的眼睛,“不过,这要是你最好的条件的话,我只好尽力去说服他们了。”
埃德蒙得到了深刻的印象:“这是很聪明的。我想不通当初为什么不把桥建在这里。”
凯瑞丝想起来了,戈德温其实并没有提出条件,但他已经忘掉了。“就这样吧。”他坚决地说。
“那是属于修道院的一片牧场。我在圣·马可的屋顶上边时,看到了整个布局。所以我才想到了这一点。”
这次算抓住你了——凯瑞丝得意地想着。
“而另一端呢……”
“你可真够精明的。”梅尔辛说。
“我们得修一条街道,拆掉一些建筑——但耗费比起建桥省下的钱要少。”
他躺在凯瑞丝的两腿中间,头枕着她的大腿,摆弄着她的阴毛。他们刚刚做完爱,是两人之间的第二次,他感到比第一次更欢乐。他们在满意的情侣间的美好白日梦中打着瞌睡,她跟他讲了和戈德温谈判的事。他感受极深。
埃德蒙沉思起来:“这样,所有到王桥来的人都要先到我们现在站的地方。”
凯瑞丝说:“最棒的是,他满以为他赢得了条件苛刻的交易。而事实上,大桥及周围土地的永久租用权才是无价的生意。”
“那儿只剩下一个麻风病人了,可以把他迁到别的地方。那种病看来已经消失了。”
“他要是在经营修道院的钱财上不比你叔叔安东尼强,同样是让他抬不起头来的。”
“因为那是麻风病人的移居点!”
他俩所待的地方是树林里的一块空地,隐藏在黑莓丛中,还有一排高大的山毛榉为他们遮荫,一条溪水流过石头,形成一个水潭。这地方几百年来大概一直被情人利用。他们脱光衣服,先在潭中洗澡,然后在草岸上做爱。在林中悄悄走过的人,都会绕过树丛,因此不可能发现他们,除非是采摘黑莓的儿童——凯瑞丝告诉梅尔辛,她最初就是这样发现这块空地的。
“为什么不可以呢?”
这时他随便问了一句:“你怎么想要那岛的?”
“可是人们就得步行穿过岛子才能从这座桥到那座桥。”
“我也说不准。那里显然没有桥两端的土地值钱,而且也不宜耕种,但还是能开发的。实情是,我猜想他不会反对,所以就加进去了。”
“另一座从岛上通向远岸。用两座小桥取代一座大桥,这样就便宜多了。
“有一天你会接手你父亲的羊毛生意吗?”
“一座通向小岛的桥?”
“不会。”
“不错,”梅尔辛说。他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认为我们应当把新桥建在这儿。”
“这么肯定?为什么?”
梅尔辛和埃德蒙爬上了在散发出强烈血腥味的屠宰场和锤头敲击铁块成形的铁匠铺之间的泥泞的滩岸。在他们的正前方,隔着一条狭窄的水道,就是麻风病人岛。埃德蒙说:“我们为什么到这儿来?桥在上游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呢。”
“国王对羊毛交易收税太容易了。他刚刚给每袋羊毛加了一镑的附加税——那是在现有的三分之二镑上面附加的。羊毛价格如今高得让意大利人从别的国家找货源了,比如西班牙。这行生意太过仰仗君主开恩了。”
泥泞的街道穿过住房和作坊,逶迤向下。在两个世纪的和平生活中,城墙已经失修坍塌,在某些地方,全部残存部分都成了土堆,如今构成了花园的围墙。河边是要大量用水的行业,尤其是染毛和鞣革这两种。
“这毕竟还是一种生存嘛。你想干什么别的呢?”梅尔辛在把谈话向婚姻上靠拢,这个话题是她从来闭口不谈的。
然而,埃德蒙对梅尔辛计划有多么根本性的创意毫无概念。
“我也不清楚。”她嫣然一笑,“我十岁那年,想过当医生。我当时想,要是我懂医,就能救我母亲的命了。他们都笑话我。我并不知道,只有男人才能当医生。”
梅尔辛突然感到了紧张。他已为建桥的设计思考了好几个月了。当他在圣·马可教堂监督木工们拆毁旧屋顶、搭建新屋顶时,他就已经在仔细琢磨建桥这更大挑战了。现在,他的想法就要第一次接受别人的审查了。
“你可以当个智慧的女人,像玛蒂一样。”
梅尔辛和埃德蒙出了屋门,走进霏霏细雨之中。梅尔辛没有带着埃德蒙去大教堂,而是径直来到河边。埃德蒙跛脚迈步的样子顿时就显出来了,随时都有路人用友好的问候或尊敬的鞠躬向他致意。
“那会让家里人震惊的。想想看,彼得拉妮拉会怎么说!塞西莉亚嬷嬷认为我注定要当修女。”
“你肯赏光到来,是我们的荣幸,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