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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快告诉我们。”博格女王道,很做作地微笑着。

,他在哪里都能写,无论是酒吧、快餐店、咖啡店,文字在他身体里流淌,从铅笔或圆珠笔端流出来,直接落到手边任何的平面上,诸如信封、纸巾等。说起来很俗套,他承认,可全都千真万确。

康斯坦丝变得扭捏起来。“这是个秘密。”她说。她回头看,很担忧的样子,像被人监视着。“我不能告诉你们他在哪里。我不想去干扰,你们明白的,不想去破坏平衡。这样对我们大家都非常危险!”

他需要走出去,离开这里,至少是走出书房;那两个书房,里面充满了经过防腐处理的书页的干燥气味。20世纪60年代时,他和康斯坦丝曾经住在那个狭小、蒸腾着浴室热气的房间里,就像被炖熟的梅子。当时他们很穷,他当然没有什么装腔作势的书房

这是不是有点失控?难道她,或许,有点疯了?那个博格女王一定也这么想,因为她当即打断了这话。“今天真是太难得了,我们感到十分荣幸,非常感谢您!”她说,“男孩女孩们,让我们为C. W. 斯塔尔热烈鼓掌!”掌声响起,康斯坦丝显得很困惑。克林贡人拉住了她的胳膊。

在雷诺兹眼里,他的两间书房仿佛是神殿,而他就是它们不朽的象征。她削尖了他所有的铅笔,挡掉了所有的电话,把他关在里面,然后她踮着脚在房间外面四处走动,好像给他上了生命维持系统,结果他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他无法将稻草纺成金子,在那陵墓般的书房里他做不到。侏儒怪,那个邪恶的侏儒最有可能是他那些日子里缪斯的样子,迟缓的侏儒怪从不现身。接着是午餐时间,雷诺兹会在桌子对面满怀希望地盯着他,并说:“有新点子了吗?”她为自己能保护他的隐私,促进他和自己的诗意灵感进行交流,促成她称之为他的“创意时刻”而感到无比自豪。他都没有勇气告诉她,自己早已枯竭了。

他那金光闪闪的康斯坦丝,她迷惑不已,她迷失了,迷惘而不知所向。

加文对书房怀着一种怨恨难解的恶意。他憎恶那书房,尽管那只是个临时的书房,可他还特别憎恶自己真正的书房,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那个。那是雷诺兹为他设计的,她还把他那首被选编次数最多的诗中的几句用白涂料印刻在赭红色的墙壁上,这样他端坐时就得被自己腐朽的辉煌丰碑包围,四周的空气充满了他曾经崇拜的星辰般的诗歌杰作的碎片和残渣:那精致骨灰盒般的碎片,他人智慧和见识的破碎回响。

黑屏一片。

“太酷了。”纳维娜说。

“很棒是吧?她真是了不起,”纳维娜说,“所以,我以为也许您可以给我一些头绪……我的意思是,她实际上说了,她是把您写进了阿尔芬地,而这对我来说真是非常重要,对我的研究非常重要,假如我能弄明白究竟是哪个角色。我已经把范围缩小到6个角色,我列了一个表,上面有他们的不同特征、特殊能力、象征、盾徽等。我觉得您一定是诗人托马斯,因为他是这个系列里唯一的诗人。尽管他也许更像先知,他的特殊能力就是未卜先知。”

“他没法在电脑上写作,”雷诺兹说,“他一定要用铅笔写,他说这是手眼交融的事情。”

“托马斯什么来着?”加文冷冷地问。

“哦,好的呀,好的,”传来了纳维娜的声音,她准是在表达喜悦,“假如可以的话。”两双穿鞋的脚啪嗒啪嗒地走过走廊。

“诗人,”纳维娜支支吾吾地说,“他出现在民谣中,众所周知。您可以在《恰尔德》里找到他,他被仙后盗走了,还骑马穿过及膝深的殷红血流,销声匿迹长达七年,后来他回来时被称作托马斯本尊,因为他能预知未来。当然了,只是在系列当中他的名字变了:他成了水晶眼克鲁沃斯。”

“他刚刚在午睡,”雷诺兹说,带着那种略微嘲弄的尊敬语气,她很自然地要把他展现给第三方,“你要先看看他的书房吗?他进行创作的地方?”

“难道说我像长了一只水晶眼的人吗?”加文说,绷着脸。他这样子令她紧张冒汗。

门铃响了,雷诺兹啪嗒啪嗒走进客厅。门口传来女人寒暄的声音,哦哦啊啊,请进,鸽子般咕咕哝哝的,女人们现在都这么说话。她们相互问候着,发出啊哦噢的声音,就像闺密,尽管之前从未见过。她们用电子邮件沟通,加文对此嗤之以鼻。不过,他本不该瞧不起的:把他的所有通信联络都交由雷诺兹来负责,这就是个错误,因为这样她就有了进入王国的钥匙,她现在成了加文王国的守门人。不经她的许可,谁都别想进去。

“不,可是……”

他正在写一首诗,开头就是:“玛丽亚撇去枯萎的落叶”。尽管确切说来那树叶早已死去。

“肯定不是我,”加文说,“水晶眼克鲁沃斯是阿尔·珀迪。”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漂亮的谎言。大个子阿尔和他那些关于木工手艺的诗歌,他还在血粉厂干活儿,竟然能被仙后盗走!要是纳维娜能把这些写进论文该多好,他会感激不尽的。她会把血粉写进去,会把它好好融入的。他让嘴巴保持不动,他一定不能笑出来。

她是否知道他透过落地窗在看她?很可能知道。她会觉得他是个色眯眯的老头儿吗?很可能会的。可他并非真的如此。如何能传达他这种混杂着渴望、向往,以及默默的遗憾的情绪呢?让他遗憾的是自己并非是个色眯眯的老头儿,他倒是希望自己是。他希望自己依然能好色。要如何形容冰激凌的可口,而你又不再能品尝它?

“您怎么知道就是阿尔·珀迪?”雷诺兹狐疑地问。“加文就爱撒谎,你得明白这一点,”她对纳维娜说,“他连自传都要虚构,他觉得这样很有趣。”

哦,玛丽亚,他对自己叹息着。你遇到什么难处了吗?若是没有,很快也会有的。你有那么标致的屁股,如果能摇来摆去的就更棒了。

加文不理会她。“是康斯坦丝自己告诉我的。否则呢?”他说,“她常常和我谈及她那些人物。”

这里还有一个他从没用过的泳池,尽管水是温暖的。清晨他醒来前,雷诺兹有时会跳进泳池,也许她只是说说而已:她喜欢炫耀这些表示她身体灵活的事情。那株鸡蛋花之类的树上会有叶子落到泳池里,棕榈树那针叉般的叶子也会落下,它们漂浮在水面,慢悠悠地打转,在循环泵的作用下形成漩涡。有个姑娘每周会过来三次,用一个长柄的网撇去树叶。她名叫玛丽亚,是个中学生,房租里包含了她的服务。她用钥匙从花园的门那里进来,穿着橡胶底的鞋子,悄无声息地走在铺砖的光滑天井。她一头黑色长直发,腰肢曼妙,很可能是墨西哥人。加文并不肯定,因为他从没对她说过话。她总是穿短裤,是淡蓝色或深蓝色牛仔布的,撇树叶时她穿着牛仔短裤,弯下身子。在他能看到她的脸时,发现她毫无表情,虽然有点凝重。

“可是水晶眼克鲁沃斯直到第三卷才在系列里出现,”纳维娜说,“《幽灵归来》,那是很后面了……我是说,没有任何资料证明,而且您那时和康斯坦丝已经不来往了。”

雷诺兹大步朝厨房走去,留下加文独自在沙发上盯着风景看,也不过如此。蓝天,落地窗。窗户对着有栅栏的围墙,中间有一棵棕榈树,还有一株紫薇,或是鸡蛋花?他也不清楚,这房子只是他们租的。

“我们还悄悄见面的,”他说,“有不少年头了,在夜店洗手间里。那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我们无法把手从对方身上移开。”

“假牙还真不耽误你。”雷诺兹干脆地说道,被他逼急了,她豁得出去。这种尖酸刻薄令他佩服,尽管冲他而来时他会很不情愿。“现在我要去泡茶了,如果纳维娜来了你不好好表现,那就不许吃饼干。”拿饼干说事儿是开玩笑,她是想活跃气氛,在他看来却有点恐怖,自己居然被不许吃饼干这样的威胁击中要害。不许吃饼干!一波忧伤漫过他的身体,他还流口水了。老天,真到了这种地步吗?要坐起来讨东西吃了?

“你从没对我说起过。”雷诺兹说。

加文的心猛抽了一下。她爱显出无动于衷的样子。“唉,悔不当初啊。”他一边说,一边露出夸张的渴望表情。

“宝贝,”他说,“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对你说过呢。”她不相信他的半句话,可她又没法证明他在捏造。

雷诺兹微笑着。“呵,你并没娶康斯坦丝,”她说,“你娶了我,就别抱怨了。”

“那可太至关重要了,”纳维娜说,“我就得重新写了……我得重新思考核心前提,这可太……太关键了!可是如果您不是克鲁沃斯,那您是谁?”

“我真该娶康斯坦丝的。”他说。这是他的王牌:啪!直接甩在桌子上。这几个字通常很奏效:他会招致一连串的敌意,甚至会有泪水。最狠的是摔门而去。要不就是把东西扔来扔去。她曾经对着他砸来一只烟灰缸。

“到底是谁呢?”他说,“我也常常想,也许我根本不在阿尔芬地中,也许康斯坦丝把我删掉了。”

“你整天抱怨,事事不顺眼。”雷诺兹说。她快要受不了了。他应该打住了。可是他偏不。

“她对我说过您在里面的,”纳维娜说,“是在一封电子邮件中提到的,就在一个月前。”

“我什么时候这么做来着?”他说,“我从不抱怨的!”

“她脑子糊涂了,”雷诺兹说,“从那段视频中你就能看出,而且那还是在她先生去世之前拍的。她把各种事情都混在了一起,也许她都不能……”

雷伊笑了,有点酸酸的——她自己就有一个硕士学位。接着她皱起眉头。“你应该心怀感恩。”她说。责备接踵而来,外加用卷起的报纸击打。坏加文!“至少有人还对你感兴趣!还是年轻人!别的诗人求之不得呢。20世纪60年代的东西现在可火了,你多开心啊,你都不能抱怨自己被忽略了。”

纳维娜没有理会雷诺兹,她身子前倾,对着加文,睁大了眼睛,把声音压低到近乎熟人间的耳语:“她说您被藏起来

“爆米花?”雷诺兹说。加文顿时支吾起来,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吸了口气。“细弱微小的颗粒,”他说,“放在学术炉灶里过度加热,热空气膨胀开来。噗啪!一个硕士学位。”不错,他心想。也很真实。大学想要赚现金,便引诱孩子们进来,然后把他们膨化了,什么工作都干不了。还不如有一张管道方面的证书。

了。就像宝藏,是不是很浪漫?就像那些让你在树叶间寻找人脸的图画。这是她的原话。”她想跳快步舞,想要缓步慢行,她想口齿不清地说话,想要从他那几乎被掏空的脑壳里吸尽最后一点精华。滚开,荡妇!

“还有个可爱的屁股,否则我就不理她,”加文说,“每个傻子都有硕士学位,多得就像爆米花。”每当雷诺兹说起某个新的文学爱好者、某个有抱负的新人、学术盐矿里的某个新苦力时,他就这么㨃她,因为他就是不想让她舒坦。

“抱歉,”他说,“我帮不了你,我压根儿没读过那样的垃圾。”错了:他读过的,读了不少,只是这样更证实了他的观点。康斯坦丝不光是个蹩脚的诗人,尽管她曾经努力过,她还是个糟糕的散文作家。《阿尔芬地》,书名就说明了一切,《蚜虫之地》倒更确切些。

“你别总是贬低人家。”雷诺兹说,她以前一直很纵容他贬低他人,或至少是针对某些人;她以为这意味着他比别人智商高,更见多识广。现在她只感觉恶心,或者认为这是缺乏维生素的症状。“这就是你不由自主的反应!贬低别人并不会让你更加高大,你知道的。纳维娜偏偏是个严肃的文学学者,她有硕士学位的。”

“什么?”纳维娜说,“我觉得这样说是很不尊重……那可是名人啊……”

她哪里得来的这些古旧辞令?每次她想要显得颇有文学修养时,说起话来就像奥斯卡·王尔德戏里的滑稽女士。“纳维娜,”他说,“听起来就像奶酪片,或者好听点,就像脱毛膏。”

“你就不能把精力放在更值得的地方,而不是去解密这种满是蛙卵的水坑?”他说,“你这样优秀的女性如此被浪费,那么娇艳欲滴却在藤蔓上枯萎。你有过吗?”

有印第安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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