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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道:“那我可就扔啦。你看着点儿,看着点儿!”
有朝一日我们将不得不搬迁。而按照新的规定,我必须评估哪些患者可以重返社会(老天,请问什么叫社会),其他患者也需要被分门别类。然而对许多患者来说,仅仅是新的室内装饰,现代化的石膏墙,良好的隔热和加热设施就足以令他们惶恐不安。这里的走廊总是有气流呼啸的声音,即使无风的日子也是如此,原因不明,可能是医院不同区域冷热不均所产生的真空效应。他们将怀念这呜咽的风声,那是他们多年疯狂与梦想的背景音乐。这一点我确信无疑。而那些可怜的老头儿们,身上还穿着很久以前医院裁缝为他们做的黑色套服,与其说他们是疯子,不如说他们是无家可归的遗老,住在西翼最古老的一排房间里,像某个半岛或印度战争流落的士兵。离开罗斯康芒这个被遗忘的地界,他们肯定会不知所措。
“好的,爸,我看着哪!”
基于同样的道理,这里的服务人员和护士也已成为建筑物的一部分,就像屋顶上的蝙蝠和地窖里的老鼠一样,它们可都是千军万马。幸好我只见识过老鼠。有一次东翼着了火,我看到它们暗黑的身影从楼下的每扇门里鱼贯而出,迅速没入树篱外面农民的玉米地里。火焰的光线在它们逃遁的背上投下了诡异的橘皮酱色。我相信,一听到消防员宣布全场恢复安全,它们马上就趁着新的黑暗一溜烟儿潜了回来。
他松开袋口,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我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是他们床上抱枕里的一把羽毛,那是在妈妈的尖声抗议之下被掏出来的,两个石工锤子,那是他维修墓碑和护墙用的。
我想,任何心智正常的人在搬迁被提上日程的时候都会有抵触情绪,不过即便如此,最终还是得采取行动,在伤痕累累一片狼藉之下完成任务。
我盯着看啊看,似乎还听到了神奇的乐声。在我的头脑里,巨大的山毛榉树上不休的寒鸦和疾言的老鸹正在放声合唱。我直着脖子,热切地等待着观察这个巧妙实验的结果。爸爸声称这个结果会给我一生带来深远的影响,为我学习正儿八经的哲学打下基础。
既然这座建筑如此迫不及待地彰显高龄,我们或迟或早总得要搬迁。卫生部表示,新楼会马上动工,这话可能说的是实情,也可能是打官腔。但是除非新楼已经确定下来,否则我们怎么制订搬迁计划?从某种哲学意义上来说,许多患者的DNA已经与这座房子的砂浆融为一体,我们如何能把他们从这里撬出去?中央楼区有五十位老妪,如此高龄,她们的年纪仿佛已经变得连绵不断,亘古存在,她们又都卧床不起,疮疡遍体,要挪动她们简直是在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