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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低语从他的口中溢出,但是每个名字他都念得像给老人和小孩穿衣服一样小心。某个时刻,他突然在稠密的沉默中陷入窘迫,然后抱怨道:
卡蒂尼·恩桑贝惊讶于我的模样。我那么像个女人,盛满了妻子那种深深的沉默,不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世界都安静下来。他看着地上跳动的影子,命令我重新穿上衣服。他接着说:
正值中午,岿然不动的时刻,大地吞噬了影子。在神圣的树林里,弟弟以豹子一般的小心,踏在影子上,直到选中了一棵大树,它的根系钻出地面,好像深色的手肘。他要在那里挖墓穴。他跪在地上,含含糊糊地开始单调冗长的念叨。他是在祈祷吗?不。他是在念战争中倒下的人的名字。
“子弹是活物。所以它们才杀人。就是因为它们还活着。你呀,我的女儿,你像一个死物。”
最让他烦恼的不是记忆,而是葡萄牙人的建议。向死者撒谎?中士也许是强大的人。但他却不懂,在这里说了算的是别的神灵,它们和土地一样古老。他再次向墓地走去。
他的结论是:“没有一个白人会想要这样的你,既不柔软,也不丰盈。”既然母亲已不在世,我便不会再说我出生时就骨瘦如柴。
因为这些记忆,西帕依士兵很想踢一脚中士的宠物母鸡。他没有踢她,而是啐了她一口。唾沫星子挂在鸡冠上,母鸡的眼神却依旧冷漠而空洞。穆瓦纳图想成为这样的人:没有内里和外在,感觉不到内疚和疲惫。
“你现在瘦,以后不会了。因为你腰上和大腿上有文身。看见了吗,穆瓦纳图?”
“永远不要问一个黑人好不好,下一秒,他就会问你要东西。”
“我不能看,父亲。”
年轻人挥挥手,含含糊糊地告别。他的笑容很悲伤:葡萄牙人怎么会想他,这些个月以来他从没和自己说过话。每次有白人访客想和他打招呼,问他好不好,中士都会打断他:
“但是你已经看过了她的身体。”卡蒂尼·恩桑贝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没有男人可以抗拒那些文身。这样,葡萄牙人知道你不会溜走,当他……”
“告诉她我翻出了一些新布,如果她愿意,可以过来。你也是,穆瓦纳图,过来看看,我想念你。”
“葡萄牙人有其他习俗……”
“伊玛尼还在难过。仅此而已……”
“够了,伊玛尼。现在来这儿,来喝点儿酒,忘了你是谁:一个可怜的黑人姑娘,冒着土气……明天你就回去葡萄牙人的家里,迷得那个外国人晕头转向,就像这篝火的火苗一样。”
“你姐姐呢?她再没来过……”
他给我倒酒的时候,我在想:是的,我是一颗有文身的子弹。我会射中那个男人的心脏。我要永远离开这该死的村庄。
穆瓦纳图往后退,他的手像布一样绞在一起。葡萄牙人第一次害怕起这位愚钝的哨兵。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穆瓦纳图经历了严重的退化:他又变成了黑人。而既然他再一次成为黑人,就不再值得信任。中士的不信任越来越强:如果那孩子的枪可以用来杀人呢?那丢掉枪或许更好。他假装懊悔的样子,同意埋葬马提尼-亨利。穆瓦纳图走之前,他还喊道:
天亮了,灰蒙蒙的。母亲去世后罗西舅妈就在我家帮忙。她在出门下地前穿上了厚衣服。在恩科科拉尼,只要黎明变成灰色,我们就开始准备过冬。或许那天极为炎热,但是,只要是阴天,我们就都会穿上厚衣服。在恩科科拉尼,天色比温度更有发言权。颜色有如此权威,以至于我们都没法给它们取名。
“不要这样说我的母亲!不要……”
那个灰色的早晨,舅妈罗西穿着厚衣服去了地里。她的身上背着全世界的悲伤。到了地里,她叉开双腿,慢慢弯下腰,像一颗即将熄灭的星星。锄头在她手中起起落落,像一把刀刃在犯人的脖子上抖动。那个被判刑的人是她自己,无力扭转自己的命运。
“随便告诉她点什么。撒个谎,告诉她你埋掉了那把该死的枪。她永远不会去确认你的说法。”
渐渐地,舅妈陷入一阵不可抑制的哭泣,但她没有停下锄头,她的身体在完成大地的舞蹈。她很快听到一声金属的脆响,好像锄头刮到了一块石头或骨头。她用手指拨拉着沙子,看见那里埋着一把手枪。她忙跑去叫邻居来。女人们觉得最好不要碰那把武器,她们能做的只有填回旁边的土,装着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当她们刨土掩埋发现的物品时,却挖出了数以百计的子弹,它们都一个样子,就像水塘里长出的蝌蚪。她们急忙收起锄头往回跑。
“如果我不把枪埋了,母亲来我梦中时,我怎么向她交代?”
一回到家中,舅妈就告诉我们发生的事情。两个男人保持沉默。那是一种把握先机的沉默。直到舅舅穆西西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