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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师们终于站起身来,离开了那些设备。管尾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这次可不像之前那样没对齐——这也是他们发现密封面的原因。用工具柜里的东西七拼八凑做出来的控制器被固定在圆顶盖的中心位置,也就是燃料管接入其外表面的地方。这个控制器只不过是一个稍微复杂一点的线圈,它的磁场强度足以代替管尾内部的螺线管磁场。
他走到舱门的另一边,又试了一次,同样没有成功。在其他几个地方试了几次之后,他又开口了:
普雷布刚刚去了外面,现在已经回来了,他报告说,他们所在的船体后部有点向下倾斜,这根管道会喷射到后方五十到六十米的地面上——这已经远超安全喷溅距离了,但也不至于远到让喷射的强度大打折扣。
格兰特抓住舱门的边缘,用力一推,但并没什么用。
克雷报告道,根据他所了解的情况,组装起来的这个东西应该能用了。
“为什么非要有这么个装置啊?”他问道,“我们的飞船上会装这个东西只是习惯而已。如果门是向内开的,大气压会把它压得比什么锁都紧。推一下试试吧,如果内闸门是密封的,那就简单了,气闸舱内的空气会排空的,我觉得很可能是这样。”
“那我建议你和你的助手留在这里,几分钟之后启动它,我们其他人去外面观察结果。我们不会待在船尾附近,所以不用担心。”格兰特说,“我们在这颗小行星的暗面,我记得二十四小时之前,‘大熊座ζ号’正在逆时针飞离这颗小行星——天啊,我刚刚才意识到,我们从发现这一切到现在还不到二十个小时。要是这根管道的能量有我们那艘飞船上的一半,他们应该就能够在两千万英里外看见火光了。”
工程师克雷站在那里没动。
克雷点点头,“我一个人就可以启动它。”他说,“其他人出去。我给你们一两分钟的时间,然后就启动一小会儿。我会给你们留足时间让你们派人进来,假如出什么差错的话。”
“克雷,你能过来一下吗?估计只有你知道开门的装置在哪儿了!”
格兰特点头表示同意,他带领其他五个人沿着主走廊走出了气闸。他们跳到了离飞船侧面大约一百五十码的地方,等待着。
其他人看着他爬到入口处停了下来,仿佛在四处张望。格兰特绕着舱门走了一圈,又停了下来,开始隔着手套抚摸着这镜面般的金属。接着,他喊道:
即将启动的那条管道是与飞船长轴平行的那排最下方的管道之一。这些人抵达预定位置之后,它仍然没有什么动静 。然后,一团几乎肉眼看不见的火焰无声地冲出了管口。接触到小行星的岩石后,它变成了一条炽热炫目的轨迹。大家立刻放下头盔上的遮光罩。此时,人们还没有注意到,管道依旧在冒着火,在花岗岩上烧出一条发光的峡谷,一团沸腾的二氧化硅云被抛向太空。格兰特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即跳到了气闸处,消失在里面。他刚从前门进入控制室,克雷就从另一头冲了过来。他甚至都没有停下,一路边跑边叫:
格兰特看着他们头顶上方二十五英尺处的舱门。虽然谁都可以很轻松地跳上去,但这根本没必要,因为在飞船外壁上有一串八英寸长、两英寸深的凹槽,这串凹槽组成了一架通往舱门的梯子,而且就算在船体下方,人也能轻松抓牢这些凹槽。船长发现,即使戴着手套,他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抓住凹槽登上金属墙。其他人都在下面看着他。到达舱门处后,他发现这些凹槽环绕了舱门一圈,还有其他几排凹槽在船身上向其他方向延伸出去。在飞船的入口处,他发觉了在这艘飞船上的第一处异常。
“管道停不下来,燃料流还在增加。我阻止不了它了!在管尾炸掉之前快跑吧!我没来得及关上引擎舱的门!”
这群人跟着他们的船长格兰特,缓缓跳下了斜坡,头盔下的一张张脸庞上没有一点兴奋,因为即使最年轻的普雷布也已经接受了死亡这个几乎无法避免的结局。放在平时,面对一艘让人感到气氛压抑的弃船,他们也会满怀急切与好奇之心。但现在,他们只是默默地跟着船长而已。或许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同样一群人面对过同样的命运,而他们即将见证那群人的结局。没人觉得这种情况好笑,但站在圆形舱门下方,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艰难的苦笑。大家都在想,他们会不会反而被船里的人当成救援队?
工程师说话的时候,格兰特正在半空中,他抓住支撑通道的柱子,像一颗彗星似的绕着它转了一圈,在克雷赶上他之前掉转了飞行方向。两个人几乎同时冲出气闸。
格兰特摇了摇头,“这艘船可能已经在这里停了很多年了,多半是的,因为没人能把它停在这里。船员们可能还在里面,但恐怕已经死了。这艘船似乎也不大可能是在我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有生之年注册的。我怀疑它出了故障,否则不会一直停在这儿的。但你们可能都意识到了,它或许背负着我们生还的唯一希望。就算它不能飞,上面也可能有一台通讯器,修一修说不定还能用。我们最好去查看一下。”
等他们抵达人群那里的时候,管道内的磁场早已失衡。引擎管口泛着蓝白色,然后在一团蒸汽中消失了。大家眼睁睁看着整个加速的过程。船尾的那排管道烧得发亮,熔化成液体开始滴落,接着迅速开始沸腾。引擎舱的舱壁辐射出明亮的红光,然后变黄,最后突然坍塌。这是压垮饱受折磨的分解系统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缺少外部冷却,它自带的超级阻断材料也失效了,整套设备都不复存在了。外星飞船的残骸几乎从头到尾都烧得火红,随着能量源的消失,它才逐渐冷却下来。除非有超自然神力,恐怕谁也无法把这套报废的精密机械修复成任何有用的东西了。在不到二十个小时以前,这群曾亲眼见过飞船发生同样悲剧的人,压根儿就没空去想修复的事。
“为什么你会觉得它是被‘扔’在这儿的?”机组内最年轻的成员杰克·普雷布轻声问道,“它似乎毫发无损。我有无数个理由相信,要是这船里的人看见我们,肯定会邀请我们进去。”
突然发生的事故让大家看得目瞪口呆。船体上的白炽正在慢慢消退,但没有人说一句话。其实没什么可说的,因为他们正处在离地球两亿英里的地方,十八个月之后,这颗小行星会到达离火星轨道最近的位置,但火星那时并不会出现在那里。一支搜救队可能最终会找到他们,因为这颗小行星在星图上有标记,而且他们失踪的时候,它就在附近。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个安慰。
就像有人按下了一个开关一样,紧张感瞬间消失了。“没错,”矮壮的工程师克雷嘟囔着,“除了那些凸出来的石头,这地方基本是平的。飞船都成那样了,除非是疯了,否则谁也不会觉得这是‘天龙座λ号’。我倒是挺好奇是谁把这玩意儿扔在这儿的。”
离子引擎的喷射物肉眼不太容易看见,除非有什么物质在里面——不管这物质是气态还是固态。因为小行星表面没有空气,“大熊座ζ号”也没有真的着陆,所以即便平常很警觉的普雷布也没看到它在接近。第一次提醒飞船出现的是回响在七位倒霉蛋耳机内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了:“我敢发誓,我们还没有绕着这颗星球走上一圈,就算考虑到这颗星球的自转也不可能。如果没记错的话,离船之后,我们也就绕着这颗星球走了四分之一圈。再说了,我们也没把飞船摔在这个沟里啊。”
“下面的人们,你们好。这里是怎么了?二十个小时以前,我们在这个天体上看到了火光,像是核能引擎故障,于是就朝这里赶过来了。我们绕着小行星盘旋了一个小时左右,终于看到了你们的飞船,正好它就爆炸了。你们能告诉我们另一次火光是怎么回事吗?还是说你们没有看到?”
格兰特是第一个挣脱这种念头的。他抬起头,望着头顶的星空思索了起来。随后,他摇了摇头。
最后这个问题让这帮人没绷住。大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直到“大熊座ζ号”降落在残骸旁边,把他们全部接上了船,笑声都没停止。唯独克雷沉默地独自品味着苦涩。
没人觉得这是“天龙座λ号”的姊妹船,因为它原本就没有什么姊妹船。飞船这种东西不是能量产的,目前全世界只有几百艘,每一艘都是量身打造、按需生产的。随便一个航天员都能一眼通过外形认出所有在地球上建造的飞船,再说太阳系内除了人类,再也找不到第二种智慧生命了。
“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对救援船上的同伙们说,“我毁掉了两艘船,但是我完全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虽然我是一名技术员,但我还是去当一名汽车修理工比较好。这第二艘飞船就静静地躺在那儿,上面有我下半辈子都学不完的先进技术,然而一个小小的技术错误却毁掉了这一切。”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刚刚把烧毁的飞船残骸丢在了身后;而现在,那艘船却又完整无缺地出现在面前。七双眼睛把这艘飞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仔细辨认着它的每一处细节:推进喷口和转向喷口位于飞船两端;六扇凸出的观察窗分布在船体中部;另外还有几排更小的舷窗,在阳光的照耀下,透明玻璃闪闪发光,很明显它们都完好无损;还有扁长的银色船体本身——所有人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极力迫使自己否认眼前这艘不可能存在的飞船。“天龙座λ号”已经完蛋了,他们的飞船发生了危险的核引擎故障,这群人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看着它燃烧、熔化,最终冷却,变成了一堆不成形的钢渣。那这东西又是什么呢?
但这个技术错误究竟是谁犯的呢?
七个穿着宇航服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这座小山谷的边缘。他们周围是一块块凹凸不平的玄武岩,裸露在一片平原上,这些玄武岩一动不动地反射着天上的星光和远处的阳光。在他们身后十几英里外,一堆半熔化的金属嵌在小行星表面一处凹坑内,那就是曾把他们带到这里的飞船。而在他们面前,几乎就在脚边,一条多年前由陨石划出的深沟里,有个东西让这群人怀疑,他们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