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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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个记者大概挺有意思。”奇斯帕斯说道,“可我干不来,我连写信都写不好。在报社你算是如鱼得水了,圣地亚哥。”
“请原谅我打断一下,”众议员萨拉维亚说道,“我只是想告诉您,为了欢迎奥德里亚将军,鄙人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佩利基托挎着照相机正在海关门口等着他们,不远处停着报社的面包车。
侍者们把椅子拉过来,众人手中端着泡沫皮斯科,一个个地坐了下来。一共有二十来人。他和参议员埃莱迪亚在众人对面也坐了下来。参议员埃莱迪亚说:今天我们开会,就总统访问卡哈玛尔卡一事进行一次非正式的交换意见,诸位是非常热爱卡哈玛尔卡这个城市的。他想:凯妲可以给她做仆人,对,凯妲本来就是她的仆人。参议员说:对于卡哈玛尔卡人来说,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感到欢欣鼓舞。但不是在利马,而是在卡哈玛尔卡她那座大庄园里。参议员说:总统访问我们的故乡,是我们的荣幸。那个庄园里到处都是古式家具和长长的走廊,房间里铺着富于弹性的驼羊毛地毯,丈夫在首都当议员,她就懒慵慵无聊地躺在地毯上。参议员说:新的大桥就要启用,首段公路即将通车。她那庄园里画像满壁,奴仆如云,但她最喜爱的仆人还是凯妲,她的凯妲。参议员埃莱迪亚站了起来:这首先是我们卡哈玛尔卡人向总统表示感激之情的一次机会,感谢他为我国所做出的具有深远意义的建树。一阵椅子的挪动声,人们刚要举手鼓掌,参议员又说了下去。给她把早点端到床前来的正是凯妲,凯妲听着她倾诉衷肠,替她保守秘密。为此,任命了一个接待委员会,其组成人员有……他瞥了一眼,看到被提到的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微微一笑或是红了脸。我们今天开这个会,是为了把接待委员会为总统的访问所安排的日程同政府本身制订的日程协调起来。参议员又看了他一眼:卡哈玛尔卡是个好客、感恩的城市,堂卡约,奥德里亚为我们崇高的目标而付出了辛勤的劳动,他将受到应有的欢迎。他没有站起来,只是似笑非笑地向杰出的参议员埃莱迪亚表示了感谢,向议会中的卡哈玛尔卡籍的代表们表示了感谢,感谢他们为总统访问获得成功而做出的无私的努力。他仿佛看到大厅的尽头,飘动的薄纱后面,有两个人影拥抱着朝羽绒垫上躺下去,羽绒垫虽被压,但并未发出响声。他也向接待委员会的委员表示了感谢,感谢他们专程赶到利马来交换意见。薄薄的纱帐后面不时地传出一阵阵哧哧的荡笑,两个人影拥抱在一起上下翻滚着,在白色的床单上,在纱帐后形成了一个整体。诸位先生,我相信总统的这次访问定将取得成功。
“找一天还是这个时候,我再来看你。”奇斯帕斯说道,“同蒂蒂一起来,好不好?”
“好的,参议员。”凯妲不能同她比,“悉听尊便。”
“好吧。”圣地亚哥说道,“谢谢你送我们来,奇斯帕斯。”
“如果您愿意,我们就开始吧,堂卡约。”参议员埃莱迪亚说道。
奇斯帕斯犹豫了片刻,翕动双唇,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招招手告别。其余的人看着汽车在坑坑洼洼的石路上驶远。
差一刻五点,他走出了办公室。鲁多维柯已经坐在车子里了,坐在安布罗修的旁边。到哥伦布大街的卡哈玛尔卡俱乐部去。一路上他低垂眼帘,沉默不语,他想多睡一会儿。鲁多维柯把他送到俱乐部门前:要我进去吗,堂卡约?不用了,你就在这儿等着吧。他刚要上楼梯,只见在楼梯拐角处出现了参议员埃莱迪亚那高大的身影和灰白的头发。他笑了:没准儿埃莱迪亚太太也在这儿呢。参议员向他伸出了手:都到齐了,而且很准时,作为秘鲁人这可真是个奇迹。请进,会议在会客厅中举行。大厅里灯火辉煌,古老的板壁上镶着金框大镜,挂着浓须老人的照片。乱嗡嗡挤在一起的人一见他们进来,立即停止了讲话。没有,这儿一个女人也没有。众议员们凑了过来,把他介绍给大家。没完没了的自我介绍、握手、非常荣幸、您好、愿供驱策、非常高兴。可他心里想的是埃莱迪亚太太,那么奥登希娅、凯妲、玛柯洛维娅到哪儿去了?他模模糊糊地看着扣着扣子的坎肩、浆得挺括的衣领、上衣口袋中硬挺挺的手帕、青紫色的脸庞以及向众人送上饮料和小吃的侍者。他拿起一杯橘子水,心想:她是那么高雅,那么白嫩,一双手的指甲修剪得那么好,一副惯于发号施令的女主人派头;可凯妲,皮肤棕色,既粗且俗,一副惯于侍候人的样子。
“他真的是你哥哥?”卡利托斯摇摇头,表示难以置信,“你家很有钱,是不是?”
二人站在满是泥泞的花砖地上争了好久,小孩们也不跑不跳了,围上来看他们。最后安布罗修打开门笑着把她推了进去。阿玛莉娅眼前一片漆黑,安布罗修打开了电灯。
“据奇斯帕斯说,快要破产了。”圣地亚哥说道。
“那我们就一边散步一边聊天吧。”阿玛莉娅说道,“我可不进去。”
“像你家这样,我倒情愿走向破产。”卡利托斯说道。
“鲁多维柯晚点儿才能回来。”安布罗修说道,“我们一边聊天一边等他吧。”
“妈的,我都等你们半小时了。”佩利基托说道,“你们听到消息没有,关于军人内阁的?阿雷基帕出了乱子,阿雷基帕人把贝尔穆德斯赶出内阁了,也就是说,奥德里亚完蛋了。”
“你拿我当傻瓜?”她抓住他的胳臂,“你的朋友不住在这儿,这是个空房间。”
“你别高兴得太早,”卡利托斯说,“奥德里亚完蛋了,还会有……有什么呢?”
星期天,阿玛莉娅花了一个小时打扮自己,连说话干巴巴的希牡拉都跟她开玩笑:唉哟,出去一趟要这么打扮呀。阿玛莉娅到达电车站的时候,安布罗修早在那儿等着她了。他使劲地握了握她的手,她疼得叫了一声,他高兴地笑了。他身穿蓝色西装,衬衣白得跟他的牙齿一样,红白点子的领带使得他特别显眼:阿玛莉娅,我刚才还想你会不会让我白来一趟呢。电车来了,里面一半座位都空着,阿玛莉娅正要坐下,安布罗修掏出手帕在位子上掸了掸,深深鞠了一躬说道:靠窗子的座位是给女王留的。他的情绪怎么这么好,真是大变样。阿玛莉娅把这想法跟他说了:在你不担心让人撞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阿玛莉娅,我高兴,因为我想起了以前的时光。司机手里拿着票本,很有兴味地听着二人的谈话。安布罗修索性逗他一下,对他说:您还想听什么?阿玛莉娅说:你吓了他一跳。安布罗修:是的,这次谁也夺不走你了,不管是司机还是纺织工。他严肃地望了她一眼:我那时难道品行不端?我又另外找了女人?撇开自己的妻子另寻新欢才是行为不端,阿玛莉娅,我们那时总拌嘴,那是因为你不理解我对你的要求,你当时要是不那么任性、骄傲,我们不是一直可以在街上见面吗?他说着,想用手去搂阿玛莉娅的肩膀,但是阿玛莉娅躲开了:放开,这行为不好。这时二人听到周围有人在窃笑,原来电车里的人多了起来。二人沉默了。片刻后,安布罗修换了话题:我们去看看鲁多维柯吧,我有事要跟他说。等光剩下我们俩的时候,你想上哪儿就上哪儿。阿玛莉娅告诉他:堂费尔民和堂卡约在书房里大吵了一场,后来先生还骂堂费尔民是老鼠。安布罗修说:他自己才是老鼠呢,原来跟人家好得要命,现在却想在生意上搞垮人家。二人在市中心换了去利马克的汽车,下车后又向前走了两个街区。就在这里,阿玛莉娅,奇柯拉约大街。阿玛莉娅跟在安布罗修的身后,走到了一条走廊的尽头,看见他掏出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