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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明白了,我只知道这个。”凯妲笑了,“不管是我还是那疯女人都不能从臭卡约口中探听到什么。只要需要,这个人可以像坟墓那样一声不吭。”
“不,”安布罗修坚持说,口气很肯定,“他没有失态,也没有放肆,只是喝酒,仅此而已。我一直在看着他。他并不自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我了解他,我知道。”
“我一点也不知道,”安布罗修又说了一遍,他的声音像是落在井里,然后又浮上来,显得虚弱而困惑,“堂费尔民也不知道。可他有时说知道(他应该知道),有时又说不知道(也有这个可能)。后来我见到堂卡约好几次,可堂费尔民从来没向我透露过他知道。”
“他这个人很有风度,一头白发跟他很相配,”凯妲说道,“年轻时一定很英俊,但总有那么一点儿叫人讨厌。他自以为是个皇帝呢。”
“你简直疯了,”凯妲说道,“他现在肯定明白过来了。对这件事,现在谁都心中有数。”
“我不知道这些女人的名字,”安布罗修说道,“不过那天晚上没有女人,只有三四个男人,我是在送冰块和上菜的时候看到他的。他不停地喝酒,但没有像别人那样失态,没喝醉,但也许他醉了而我没看出来。”
卡约·贝尔穆德斯把二人送到街上,命令安布罗修明天十点来接他,同堂费尔民握了握手,就穿过花园回到房子里去了。那时天快亮了,晨曦微露,街角上的警察喃喃地道了声晚安。睡眠少,吸烟多,他们的声音都哑了。
“当时有谁在场?”凯妲说道,“契娜、露西、卡尔敏恰?怎么她们谁也没发觉呢?”
“就在那时,发生了一件更奇怪的事,”安布罗修说道,“堂费尔民并没去坐符合他身份的后座,而是在我旁边坐了下来。这时,我有所怀疑,但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像他那样有身份的人是不可能干这种事的。”
“帮忙倒是真的,也许是因为她辞退了原来的女仆,也许是因为女仆不干了,走掉了。”安布罗修说道,“她叫我帮忙上菜、开酒瓶、拿冰块。您可以想象,这些事我从来没干过。”他沉默了片刻,接着笑了:“我干了,干得很糟糕,打碎了两只杯子。”
“哼,像他那样有身份的人!”凯妲一字一字地说道,露出厌恶的神情,随后侧过身来,“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奴颜婢膝?”
“是那疯女人叫你进去的?”凯妲说罢笑了起来,“叫你进去帮忙?”
“我当时以为他只是想对我表示友好,”安布罗修说道,“在堂卡约家里,我平等待你,现在我仍然平等待你。几天后我想,他大概想平民化一些,对平民亲切些。噢,不,不,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
“只有那次,”安布罗修说道,“那次鲁多维柯生病了,堂卡约命他去睡。我一个人坐在车里,还以为会让我坐一夜呢,这时太太出来了,叫我进去帮忙。”
“对,”堂费尔民轻轻地关上车门说道,但并没有看他,“到安贡去。”
“那次为什么把你叫了进去?”凯妲走了神,“以前开晚会的时候也把你叫进去吗?”
“我当时看见了他的面孔,似乎和平时一样,那么潇洒,那么正派,”安布罗修怨声说道,“您瞧,我当时很紧张。我问:到安贡去,老爷?”
“我在圣米格尔街的那个家中见到过他好几次,”安布罗修说道,声音中有一些察觉不出的变化、一种欲言又止的意味,“我也知道他跟太太熟得以‘你’相称。自从我开始给堂卡约开车,我就认识他了。我见过他也许有二十多次了,但我一直以为他并没有注意我,直到那次晚会上……”
“对,去安贡,”堂费尔民透过车窗望着微露的晨曦,点头说道,“汽油够吗?”
“实际上是他奉承别人。”凯妲毫不妥协地说道,“那天晚上在晚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我知道他家住在什么地方,有一次我曾把他从堂卡约的办公室送回家,”安布罗修怨声说道,“我发动了车子,在巴西路上斗胆地问他:老爷,您不回观花埠您的家?”
“堂卡约却心中有数,”安布罗修咕哝着说,“他说:这些婊子养的根本不是平等待我!我给他开车的时候,这种话他跟我说过好几次。他还说人们奉承他是因为需要他。”
“不,我要去安贡,”堂费尔民说道,他的眼睛看着前方,但一会儿之后又转头去看安布罗修。您瞧,他简直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你怕单独一个人跟我去安贡?你怕在公路上出事?”
“可臭卡约花的钱比你多得多,”凯妲说道,“我跟那疯女人不一样。她不是为了钱,也没有别的企图,当然也不是因为爱臭卡约,她那么干是由于太天真了。她一直说:亲爱的凯妲,我就跟秘鲁第二夫人一样,大使、部长经常到我这儿来。可怜的疯女人,她好像根本没发觉人们去圣米格尔街就像逛妓院,还以为去的人都是她的朋友,都是去看望她的呢。”
“他笑了起来,”安布罗修说道,“我也想笑,但笑不出来。我很紧张,因为我明白了。”
“我在别的妓院花的钱更多,”安布罗修说道,接着又像透露秘密似的说,“是因为您后来不收我的房钱了。”
这回凯妲没有笑,她侧过身子,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看着安布罗修。后者仍然一动不动,此时他不吸烟了,手仍然安静地放在凯妲的膝头。一辆汽车从窗外驶过,一条狗汪汪地叫了起来。安布罗修闭着眼睛,鼻翼一张一翕地呼吸着,胸部缓慢地一起一伏。
“我忍受他的怪癖?”凯妲曼声说道,接着把烟头熄掉。等了几秒钟又笑了,笑声中仍然充满了讥讽:“我也能忍受你的怪癖,对不对?因为你到这儿来欢度两个小时得花一大笔钱,对不对?”
“那回是第一次吗?”凯妲说道,“以前从来没有人跟你搞过?”
“您也能忍受他的怪癖。”他充满敬意地说道,但并没侧身去看她。
“没有,因此我感到害怕。”安布罗修怨声说道,“我沿巴西路行驶,到了阿方索·乌佳德大街,过了陆军桥。我们二人都没讲话。对,那是第一次。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上了公路,我把灯开亮,因为当时下着大雾。我的精神很紧张,于是加了速,我看到时速指针滑到了九十、一百。您瞧,就在此时,他动手了,但我没有翻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