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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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本不想说得那么难听。”阿尔贝托张开、合拢双臂,吸了口气又把它呼出来,“可是,他确实是个平淡无奇的人,和任何一个别的姑娘结婚都是般配的,可是和埃丽娅娜这么漂亮、这么活泼的姑娘相比,这个可怜的小伙子就太不相称了。”他对自己的过分直率有点不安,“喂,你可不要鄙视他,侄子。”
“我永远不结婚,伯父,我对天向你发誓。”
“太愚笨了,对吗?”理查德替伯父把话说完。
理查德的话极为缓慢地传到大夫耳朵里,几乎使他难以听见。
“他是个优秀的青年,一定会使埃丽娅娜幸福。”阿尔贝托大夫想挽回自己的失言,显得有点羞愧,“我是说,在你妹妹的追求者中有利马最出众的小伙子。你看,她别的一个也不理睬,最后却接受了红头发的求爱。他是个好孩子,可是,太……”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身着蓝色衣服、浅色头发、颇具风姿的姑娘坚定地站在他们面前,随即拉起理查德的手,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让他站了起来:
“伯父,常言道,爱情是瞎子。”
“和老头子坐在一块儿,你也不害臊?跳舞去,傻瓜。”
他失言了,马上很后悔,但是理查德仿佛对他的话并不感到惊奇。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刚刚做完俯卧撑——开玩笑地回答说:
阿尔贝托大夫看见他们消失在住宅的前厅里,他突然感到不是个滋味,好像“老头子”那几个邪恶字的回音还在他的耳朵里鸣响着。这个字被建筑师阿兰布鲁的小女儿说得那么自然,声音那么动听。喝过咖啡之后,他起身来到大厅观看。
“我还是不明白埃丽娅娜为什么要和红头发安图涅斯结婚,”他突然自言自语地说,“她看上他什么了?”
喜庆活动正值高潮,跳舞的人已经很多,从乐队所在的烟囱旁到有舞伴跳舞的房间里,人们在大声地唱着“恰恰恰”和梅林盖斯舞曲,还有孔比亚和华尔兹舞曲。音乐激起了欢乐的波涛,太阳和烧酒不但使青年翩翩起舞,中年人甚至老年人也都起身跳了起来。阿尔贝托大夫惊异地看到,连本家的亲戚、八旬老人马塞利诺·华帕亚先生也在用力地摇动着他那沙沙作响的身体,踏着《灰色的云朵》的旋律,架着他的弟妹玛嘉丽塔跳着。阿尔贝托看到处处烟雾腾腾,人声嘈杂,你来我往,一片光亮和幸福的景象,感到脑袋有点晕眩。他倚在栏杆上,双眼闭上片刻。随后,他微笑着,脸上闪烁着幸福的光辉,端详起埃丽娅娜来。她仍然穿着新娘衣裳,但已不戴面纱,成了舞会的主角。她一刻也不休息,每支舞曲结束时,便有二十几个小伙子围上来请她跳舞;她,面颊红润,眼睛明亮,每次都选择一个不同的舞伴,回到舞池的漩涡里。大夫的弟弟罗贝托走到了他身边。罗贝托没有穿大礼服,只穿一套咖啡色的薄料西装,他刚刚跳完舞,汗流满面。
腹部动作证明阿尔贝托大夫浑身有力。他做得很快,双手抱着后颈,在升高到第二位置的划水板上让背部同地板保持水平,额头几乎碰到了膝盖。每做完三十次一套的仰卧起坐休息一分钟,那时便躺在地上做深呼吸。做完九十次之后,他坐了起来,高兴地看到他胜过了理查德。现在,他从头到脚浑身是汗,心跳加速。
“我真难以相信她是在结婚,阿尔贝托。”他指着埃丽娅娜说。
“停止,跳绳到此结束,懒汉们。”科克尽管正同佩里克和黑脸胡米利亚一起举重,可是一直看着阿尔贝托大夫和理查德,并且数着他们跳绳的时间,“三套仰卧起坐;开始,快点,老不死的。”
“她漂亮极了,”阿尔贝托大夫对他笑了笑,“你真讲排场,罗贝托。”
阿尔贝托大夫和理查德一块跳绳,他感到周身慢慢地热起来,轻松而舒适,心里想,如果一个人这样活到五十岁,无论如何也不可怕。在他的同龄朋友中,谁的肚子能这样扁平,肌肉如此灵敏而有弹性?远的不说,就说他的弟弟罗贝托,比他小三岁,可是看上去又粗又胖,像只大桶,而且过早地驼了背,仿佛比他大十岁。可怜的罗贝托,大概对自己的掌上明珠埃丽娅娜的婚礼感到悲伤。显然,这是因为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失去了她。他的女儿恰罗也行将结婚,女儿的未婚夫塔多·索尔德维亚不久将取得工程师的称号,那时,他势必也会感到难过,觉得自己更为苍老了。阿尔贝托博士跳绳跳得利落,节拍清楚,由于坚持练习,跳得非常熟练,双脚交替,双手交叉张开,好像优秀的体操运动员。相反,他通过镜子看到他的侄子跳得过快,由于急躁,常常绊在绳子上。他侄子紧咬牙关,额头冒出亮晶晶的汗珠,闭着双眼,好像为了更好地集中精神。也许是因为女人的事?
“为了我的女儿,要弄到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他弟弟喊了起来,话音中颇带点伤感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