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5/5页)
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爱米文学网aimiw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您知道秋秋蓓是什么意思吗?”波费里奥伸出舌尖吹起口哨,“亚马孙地区一种最毒的蛇。您可以想象,这位太太对人类恶毒到什么程度,才能得了这么个绰号。”
“二位长官亲临宣布,我至感荣幸。”“咔”的一声,潘托哈脚跟一碰,“哎呀,我的上校,您可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
“住口,流氓!”秋秋蓓微笑着把他的嘴捂上,斟满杯子,“祝您健康,潘托哈先生,欢迎您来伊基托斯。”
“军需处长官亲自来向您宣布新的使命,这就说明事情很棘手。”洛佩斯·洛佩斯上校的表情严肃起来,“是的,潘托哈,这件事相当微妙。”
“毒蛇般的舌头,不过倒是我的好朋友。”波弗里奥把墙上男女拥抱着的裸体画、破裂的镜子、红色的灯罩和椅子上五颜六色的流苏指给他看,“这家妓馆虽说有年头了,但在伊基托斯仍算是最好的。”
“你可别把他吓坏了,老虎,”维多利亚将军挥挥手,“他会以为我们要把他送进屠宰场呢。”
“您可以看看剩下的这几个姑娘,”秋毕托挨个儿指着姑娘,“在挑选姑娘上,秋秋蓓是有眼力的,先生。”
“请坐,潘托哈,”柯亚索斯将军指了指沙发,“坐好,坐稳,听着,我要告诉您一件事。”
“这音乐太好了,我的脚都发痒了,”波费里奥站起来,扯起一个姑娘的臂膀,抱向舞池跳了起来,“对不起,我得活动活动筋骨了。过来,小屁股。”
“评审团一致通过,您在晋升考核中获得总分第一名。”维多利亚将军又是握手,又是拍肩,“上尉,好样的。要想干大事业,为祖国服务,就得这样。”
“我可以请您喝杯啤酒吗,秋秋蓓太太?”潘达雷昂·潘托哈满脸堆笑,低声说道,“如果不麻烦您,我想向您打听几件事。”
“他来了。”洛佩斯·洛佩斯上校站了起来,“进来,潘托哈,祝贺您又添了一条杠。”
“这个波费里奥又讨厌又可爱。他没有钱,可他一来,这个晚上就热闹了。”秋秋蓓把一张纸揉成一团,向波费里奥扔去,但是落在凳子上了,“我也不明白这些姑娘看上他什么了,都爱他爱得要命。您瞧,他跳得骨头都快散了。”
“还有两位将军也在等您呢。”秘书小姐挤挤眼,“进去吧,上尉。对,就是那扇咖啡色的门。”
“我只是想打听一下……有关您的生意……嘿……”潘达雷昂·潘托哈穷追不舍。
“小姐,洛佩斯·洛佩斯上校要见我。”潘达雷昂·潘托哈上尉说道。
“噢,当然可以,”秋秋蓓严肃起来,表示同意,用眼睛打量着他,“不过我想,您不会是到这儿来谈买卖的吧?可能是另外一件事吧,潘托哈先生?”
“以上帝、圣灵和死于十字架上的圣子的名义!”弗朗西斯科兄弟仰望夜空,俯视火炬,“我绑着双手,这十字架就是供品,为我画十字吧!”
“我头疼极了,”潘弟达蜷起身子,盖上毯子,全身都散了架,又冷又热。
“还是把我们派回奇柯拉约吧,”雷奥诺尔太太把面包屑收到盘子里,撤下台布,“不管怎么说,我们在那儿生活得不是挺好吗?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不要离沿海地区太远。去吧,孩子,祝你好运。去吧,我祝福你!”
“你怎么能不头疼呢?你怎么能不发寒热呢?我太高兴了!”波奇塔跺着脚,“快四点了才上床,一到家就跌倒了,白痴!”
“现在属于哥伦比亚,过去是秘鲁的,是哥伦比亚从我们手里夺走的。”潘达往烤面包上抹着黄油,“妈妈,再给我来点儿咖啡。”
“你一连吐了三次,”雷奥诺尔太太在锅子、水池和毛巾架之间跑来跑去,“满屋子都是你的酒味,孩子!”
“穿上上尉军装,你显得神气极了,亲爱的孩子。”雷奥诺尔太太把果酱、面包和牛奶摆在桌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你要解释清楚,潘达。”波奇塔双眼冒火地走到床边。
“你瞧,《商报》上的这条消息可真够逗人的,”波奇塔做了一个怪相,“在雷迪西亚,有个人为了宣布世界末日的到来,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了,后来被送进疯人院。可是人们又把他抢了出来,因为大家认为他是个圣徒。雷迪西亚是森林地区,属于哥伦比亚的那部分吧?”
“我不是跟你谈过了嘛,亲爱的,这是工作。”潘弟达在枕边苦苦哀求,“你很清楚,我是从来不喝酒的,也不喜欢在外面熬夜。喝酒、熬夜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活受罪,亲爱的。”
“你别做梦了,利马,根本不可能,你想得倒美。”潘达照着镜子系领带,“哪怕把我们派到一个像特鲁希约或塔克纳那样的城市,我都心满意足了。”
“这么说你以后还要干?”波奇塔眉眼乱动,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早上才睡,烂醉如泥。这可不行,潘达,我说这可不行!”
“就派在这儿,利马。”波奇塔观赏着灰色的天空、房顶、汽车和行人,“哎呀,我要流口水了,利马、利马、利马!”
“哎呀,不要吵了!”雷奥诺尔太太小心翼翼地保持托盘上杯子、水壶的平衡,“来,孩子,把这冷毛巾敷上,再把这健胃水喝下去,快,趁还有泡沫,喝下去。”
“九点。”潘弟达擦着肥皂,“你说这次会把我们派到什么地方去,波恰?劳驾,把毛巾递给我。你想想看,亲爱的。”
“这是我的工作,这是上级给我的任务。”潘弟达绝望了、消瘦了、声音嘶哑了,“我也讨厌这工作,你要相信我。可我什么也不能对你说,你也别打听,否则我的前途就完了。请你相信我吧,波恰!”
“缝上了,中尉,”波奇塔一个立正,“哎呀,对不起,上尉。你呀,在我习惯叫你上尉以前,你还是当你的中尉吧,亲爱的。早就缝好了,看上去漂亮极了。你赶快起来吧,你的约见时间是……”
“你准是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波奇塔放声大哭,“男人没有女人就不会喝到天亮。我敢肯定,你一定和女人鬼混了,潘达!”
“都八点钟了?见鬼,这一觉睡得真香。”潘弟达打着哈欠,“你把肩章给我缝上了吗?”
“波恰,波奇塔,我头都要裂了,腰也疼。”潘弟达一手按着额上的毛巾,一手在床下乱摸,拉过痰盂,呕吐起来,“你别哭,你这一哭我就有犯了罪的感觉,可我没犯罪,我向你保证我没犯罪!”
“喂,醒醒,潘达,”波奇塔喊道,“都八点了,潘达,潘弟达。”
“闭上眼,张开嘴,”雷奥诺尔太太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杯子,一面吹着一面走来,“来,把这杯热咖啡喝下去,孩子!”